他觉得，今晚的苏琉璃有些奇怪。
“爷爷说了，要看我们吃完饭的合照。”
苏琉璃迎着他的目光，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
陈烽火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没再说什么，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前的西湖醋鱼。
苏琉璃看着他将那块鱼肉送进嘴里，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眼神里闪过心虚。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默默扒饭。
菜她是不敢吃的，里面加了料。
陈烽火吃着，余光扫了苏琉璃一眼，见她碗里的饭快吃完了，却没动筷子夹菜，眼底一片讥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琉琉在心里默数着时间，估摸着药效应该已经发作了。
她放下筷子，抬起头，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锁定在陈烽火的脸上。
“汪锦东的自杀，和你有没有关系？”
“苏衡商，是不是你杀的？”
陈烽火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放下筷子，抬起眼皮，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正义凛然的女人，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又嘲讽的弧度。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嘴，声音平淡，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苏琉璃的脸上。
“苏琉璃，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公私分明，那你为什么不去调查，苏衡商究竟为何而死？”
“不去调查，他死前究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查，就凭着别人的三言两语，跑来质问我？”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迸射出骇人的寒光，像两把利剑，刺得苏琉璃无所遁形。
“还是说，在你这位南疆战神的眼里，所谓的真相和正义，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用这种下药的龌龊手段，得到一个你想要的答案？”
苏琉璃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烽火：“你......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做得那么隐蔽，真话剂也是无色无味，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陈烽火没有再给她任何解释。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砰！”
大门被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苏琉璃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被那句话，那个眼神，击得体无完肤。
是啊。
她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自己最不屑的那种人？
甚至没有去查证过，苏衡商在死前，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听了夜无纠的一面之词，就理所当然地将陈烽火定为了头号嫌疑人，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原则，用上了真话剂这种卑劣的手段。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琉璃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所有纷乱的情绪压回心底，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夜无纠。
他看到苏琉璃，脸上立刻露出关切的笑容，视线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她身后的餐桌。
当他看到桌上那些几乎被吃得一干二净的盘子时，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喜色。
“琉璃，怎么样？”
夜无纠一边走进门，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道：“都问出来了吗？苏衡商的死，果然是陈烽火干的吧？”
苏琉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一言不发地走回餐桌旁，重新坐下。
夜无纠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
“怎么了？”
他走到苏琉璃的对面，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几分质问的意味：“他没承认？”
“不可能！”
夜无纠断然道：“所有线索都指向他，除了他，不可能是别人！”
“一定是他！”
看着夜无纠那副笃定的模样，苏琉璃的心里，却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
陈烽火的话，再一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听信夜无纠的话。
她甚至从未想过，夜无纠给她的信息，是否就是全部的真相。
苏琉璃缓缓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夜无纠。
被她这样一看，夜无纠的心里莫名一突。
他眯起眼睛，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琉璃，你该不会是......心软了，根本没有给他下药吧？”
“我下了。”
苏琉璃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她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如果你不信，现在就可以离开。”
逐客令。
夜无纠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他认识苏琉璃这么久，她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说话。
一股被冒犯的怒意，从他心底升起，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桌上那些所剩无几的饭菜，心中那点怀疑也随之打消。
他知道苏琉璃的为人，她不屑于撒谎。
既然她说下了，那就是下了。
可问题是，陈烽火吃了真话剂，竟然还没有承认杀了苏衡商？
这怎么可能？！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苏衡商的死，真的和陈烽火没有直接关系。
这个认知，让夜无纠的内心瞬间被一股巨大的烦躁和失望所笼罩。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陈烽火这么一个致命的把柄，本想借此机会，让苏琉璃彻底看清陈烽火的“真面目”，将他彻底踩进泥里，甚至可以借着苏家的手，名正言顺地除掉这个眼中钉。
可现在，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夜无纠心中暗恨，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苏琉璃是半步化劲，身为龙国最年轻的女战尊，心性之坚韧，远超常人。
自己想要和她顺利完婚，就绝不能在婚前，表现出任何对她的不尊重和强势。
“琉璃，你别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
他放缓了语气，柔声说道：“我只是太想为你姑父和苏衡商讨回公道了。”
“既然陈烽火说不是他，那......或许真的有什么误会吧。”
他装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随即又体贴地说道：“看你今天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早点睡。”
苏琉璃依旧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