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中,张皇后像往常一样,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妆容。
今日她身体略有不适,直到方才才起身,洗漱完毕后,这会儿由贴身侍女云儿在挽着发髻。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里容颜依旧,只是在额头上,却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遍布了屡屡细纹。
张皇后不由得轻叹一声,哎,都说岁月催人老,她是真的老了。
所以一个老了的女人,就不得皇上喜爱了吗?……
“娘娘何故叹气?”
一旁的云儿看到了张皇后眼神里的焦虑,不禁问道。
“云儿,你说本宫是不是真的老了?所以皇上已经大半个月没有来两仪殿了。”
张皇后的声音中充满了沧桑感,一点儿也没有平日里母仪天下的威风。
也是,此时此刻,她并不是所谓的皇后。
没有这些虚名的她,不过就只是一个在深宫之中等着夫君垂怜的可怜女人而已。
“娘娘说笑了,在云儿心里,娘娘依旧如同刚入宫时那般意气奋发。这宫里所有的女人都会老,可是唯独,皇后娘娘是不会老的。”
“为何不会老?”
“皇后娘娘是金凤之身,几十年如一日的深得皇上宠爱,又怎会老呢?!”
云儿的一番话,惹得张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她很受用。
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妆容,张皇后颇为满意。
随后,她从梳妆匣子中取出了一只发簪,放在了云儿的手上,恍惚道:
“想当年,这只簪子是本宫刚入宫时,皇上亲自赐予本宫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带在身边。云儿,你也陪伴本宫十几年了,今日,我把它送给你,想必,你戴起来一定会很好看的。”
“皇后娘娘,这可使不得啊。这是皇上留给您的,奴婢怎可敢拿……”
云儿慌忙摆着手,跪在了地上。
“拿着!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丫头,没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一只簪子而已,既然你说皇上会几十年如一日的专宠着本宫,那么这些赏赐,以后都不会少的。”
“娘娘,奴婢是您的丫鬟,只要有娘娘用得到的地方,奴婢愿为您上刀山下火海!”
云儿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随后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张皇后。
张皇后笑着扶起她,“云儿,你从很小的时候就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我和你之间相处的时光,比本宫和皇上之间相处的时光还要多。在这深宫之中,唯一陪着本宫的,也就只有你了。”
在这深宫之中,幸好一直有云儿为她出谋划策,为她算计一切。
对于张皇后而言,她也有亲近的人,云儿这丫头早就已经成为她的亲人了。
突然之间,门口的宫人们大声通传了起来:
“皇上驾到——”
闻言,张皇后一时有些不可置信。
皇上来了?
皇上这是真的来了吗?
自从璃妃去世之后,皇上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来到过她的寝宫中。
她以为自己都等不到了。
没想到,没想到他真的又来了……
张皇后的身体摇摇欲坠,眼疾手快间,云儿一把扶住了她。
“娘娘,太好了!皇上真的来了!”
这下子,张皇后才算是彻底的相信了。
她稳了稳思绪,慢慢镇定下来,等皇帝齐爵一脚迈入了寝殿,弓着身子向他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最近忙于政事,身体还好吗?”
“嗯,皇后起来吧!”
皇帝齐爵径直进屋,坐在了炕头上,盘起了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张皇后紧跟其后,看他如此,忍不住担忧道:
“皇上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皇后,你说说,依你看来,樱落这事儿……”
后面的话,齐爵并没有明说,可话中的意思张皇后自是明白的。
她就知道,皇上心中始终会对巫蛊的这件事情,总有疑虑的。
他是帝王,帝王素来生信多疑。
尤其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放过樱落呢?
“皇上,臣妾相信这件事情您心中早就已经有数了。既然如此,那臣妾不用再多说什么了。皇上只需要顺应自己的心去做,您所做的一切皆是承应天命,是众望所归,不会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听着张皇后的话,齐爵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绷着的那颗心,逐渐放松了不少。
他抬头,含情脉脉的看着皇后。
回首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每一次,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张皇后总是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决定。
她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是鼓舞。
似乎只要有张皇后在他的身边,不管前面的吉凶结局是什么,他都不会那么担心。
“皇后,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朕的身边。这段时间,因为璃妃的事情,皇宫上下议论纷纷,朕才不得不对你禁足,故意冷落了你。你可千万不要怨朕啊……”
“皇上……臣妾从来没有怪过皇上,对皇上的心,也几十年如一日的没有变过。”
张皇后喃喃着,眼眸中有些晶莹的东西在打转。
皇帝齐爵突然的真情表露,令张皇后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没想到,一向冷血冷情、九五至尊的皇上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当下,张皇后觉得极其不可思议。
其实,对于皇帝齐爵来说,他对张皇后一直都是有情的。
只不过,他是天玑国的皇帝,早已经习惯了世间的繁华和新鲜,习惯了三宫六院,习惯了被众人尊崇的感觉。
他的后宫中曾经宠爱过许多女人,张皇后、璃妃、清妃,所以,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发妻。
然而作为帝王,这些都没有他的天下重要。
当初,他娶张皇后是为了拉拢张家的势力,娶璃妃是为了迷惑敌国,最终亲手灭了瑶国全族。
他一直为了天玑国“一统天下”的目标而不折手段,所以也对樱落身上“天女降世,得令天下”的预言而深信不疑。
可张皇后不知道的是,其实在自己的心中,总是有着皇后的一席之地的。
他是皇上,他有那么多的妃子,可却唯独,只有一个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