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乌倮等人后,去胡来王望着商队留下的众多货物,不禁开怀大笑。
“这些秦国商人真是没见过世面。”
“随意拿出些看似普通的物品,竟换来了如此丰厚的回报!”
正当众人欢欣鼓舞之时,东北方突然奔来一名族人。
“王,大事不好,楼兰使者到了!”
“听说有秦国商队来访,特来拜会!”
去胡来王听罢,立刻皱眉沉思。
楼兰一向亲近匈奴,怎会对秦人的商队感兴趣?
然而面对楼兰的强大势力,他婼羌族毫无反抗之力。
去胡来王深知,这支秦人商队恐难逃被楼兰吞并的命运。
他无奈叹息,不悦地说:
“就说本王昨日劳累过度,无法接见。”
“把秦人商队的行踪告知后,速让他们离开!”
话音刚落,去胡来王便退回穹庐,闭门谢客。
族人则急忙带人前往东北方迎接。
还未靠近,领头的族人便察觉异样。
眼前黑压压一片骑兵。
楼兰人怎会派来如此多兵马?
……
且末国位于婼羌国西边,距离此地不过数十里。
乌倮坐在马车上,不时递出一两件金银器物给向导。
向导喜笑颜开,滔滔不绝地介绍西域各国的特色。
楼兰美女闻名天下,龟兹盛产铁器,乌孙临近水域,渔业发达。
于阗国以养蚕闻名,纺织业繁荣。
国内还出产美玉,工艺精湛。
乌倮一边听,一边让身边仆从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
这些都是回朝后向陛下汇报的珍贵情报。
最后,乌倮以丝绸作为交换,从领路人那里探知了三十六国大致的实力分布。
起初,除了龟兹和车师外,乌孙与楼兰堪称顶尖。然而,自遭匈奴重创后,两国实力大减,如今仅剩些许残兵。
在三十六国的东部,唯有龟兹与车师仍显强势,境内人口十余万,兵卒可达数万。其余小国,兵力不过数千。
乌倮听闻此讯,心中喜悦,而领路人亦因得礼而满心舒畅,彼此皆感欣慰。
行至且末国附近时,领路人忽然止步,神色间流露犹豫,目光投向乌倮。
乌倮瞬间领会其意,脸上浮现温和之色,单手一挥:“我们在此等候!”
领路人如释重负,暗自庆幸未辜负馈赠,又免去扰人之嫌:“诸位且宽心,我定为诸君觅得最优质的棉花种子!”
言毕,领路人策马直入且末国。
乌倮身旁的随从目睹这一切,低声问道:“行主,为求这批种子,竟舍弃三成货物,回咸阳如何向陛下交代?”
乌倮笑意盈盈,目送领路人远去:“交代?何须交代?你以为陛下召我前来,只为换取些许金银?那些庸常之物,怎会入他法眼?”
此言令随从不解:“那咱们跋山涉水究竟所为何来?”
乌倮朗声大笑:“陛下所需,你不是都已知晓了吗?”
下属一愣,迅速看向手中的记录。
乌倮接着说道:“我虽出身商贾,却心系家国。”
“蒙陛下召唤,愿倾尽全力为国效力。”
“此次受命查探西域,不料竟发现棉花这般利国之物,定要将其带回。”
乌倮神情严肃。
“此物可御寒,若将来对抗北方敌寇,我大秦将士多少性命得以保全。”
“绝不能错失!”
下属这才明白任务关键,连忙将记录揣入怀中妥善保管。
众人翘首等待领路人归来。
两刻钟眨眼即逝。
乌倮眉头微皱,这般迟缓实非常理。
下属亦不安道:“不过片刻路程,怎还未到?”
就在此时,西方山丘尽头出现一个移动的小点。
乌倮长舒一口气:“总算回来了。”
身旁下属欲上前迎接。
忽闻耳边传来阵阵马蹄声。
他转身望向北方,只见远方草原上黑骑疾驰,铺天盖地而来。
下属惊恐万分。
回头看向乌倮,却发现他同样紧盯着逼近的铁骑。
商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对方目标正是自己。
事出反常,必有凶险。
乌倮欲撤退,却见西方领路人挥舞布袋,满脸喜色呼喊:“换到了!换到了!”
乌倮顿时陷入两难。
北方传来喊声。
“听闻大秦使者至,楼兰特来拜见!”
友好的声音令商队众人安心。
然而,下属却骤然变色。
他指向大军前的数十人,喊道:“无袖鳞甲!”
“胡人!”
“是匈奴!”
这两句如警钟唤醒了犹疑的乌倮。
他咬牙切齿。
“丢下货物!弃车快走!”
商人们迅速拔出兵刃,抛下马车,策马奔向东南。
就在此时,下属猛然察觉。
乌倮竟双腿发力,直冲向西方的领路人。
下属大惊,欲追赶。
乌倮却回头高呼。
“快走!莫管我!”
“记住,种子!”
“我定带回种子!”
话音未落,他已不管不顾,疯了一般冲向领路人。
领路人被疾驰而来的军队吓得动弹不得,呆立原地。
幸得乌倮追至,一把夺过装满棉花种子的袋子。
属下等人见匈奴人即将追至,不敢多留,掉头狂奔。
他双眼猩红。
以乌倮所在位置,必被拦截。
只盼他能避开匈奴人的阻截,绕道返回敦煌。
婼羌国土域狭小,并不算深入。
尽管匈奴马匹优良,仍未能在短时间内追上千人商队。
他们一路疾驰至敦煌城外,大喊:“匈奴来袭!”
城墙上的巨弩迅速转向,黑甲将士现身。
“咚!”
远方传来轰然巨响,一道庞然巨物自数百步之外砸下,瞬间阻挡了紧追不舍的数千楼兰部族。其威势震慑人心,迫使楼兰众人停下脚步。
城墙之上,隐藏已久的大军显现真容,人影密集如织。随即,城门洞开,无数将士蜂拥而出。领军者傲然咆哮:“区区数千蛮夷竟敢犯境,连本将的牙缝都不配填满,简直不知死活!”话音未落,战鼓震天。
身为娄烦少主的少年,本随右谷蠡王的使者行动,只知秦国触怒了匈奴,却对秦的具体方位和实力毫无概念。在他心中,北疆的匈奴才是最强的存在。然而,此刻目睹城头巨弩的惊世威力,以及那些满眼杀意、誓要取他们性命的秦军将士,他内心深处泛起一丝寒意——或许,他做错了选择。
身旁的匈奴人见状大笑,抬手接过随行者递来的信物,随手抛向远处,冷言道:“你们秦朝长公子胆敢屠戮我十余万胡人,这不过是开始罢了!来年开春,我族必挥师踏平咸阳!”说罢,他率众疾速撤离。
而那位懵懂无知的少主,早已脸色惨白,脑海中只剩两个令人窒息的数字——“十余万”。“大秦长公子是谁?”“大秦究竟有多可怕?”他悔恨交加,对自己贸然联合匈奴的决定充满懊恼。
他知道,为楼兰引来了不可挽回的灾祸。
但一切都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