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晏青禾的视线,小福子也只是憨厚地笑笑,然后让那青年辨认。
青年虽然不能完全辨认所有的字,但是能根据认识的字猜出大概意思,发现这上面写的,比他方才说出来的,还要令人愤恨。
完全把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给表达出来了。
便毫不犹豫摁下了自己的指印。
让人把那青年带下去好生照顾后,澹台冥便让小福子把那张状纸保管后。
结果晏青禾就发现,那小福子手中竟然拿着几张一模一样的纸。
原来是这厮写了几张一模一样的纸,可是上面的指印却只有一张是那青年的,有几张是他自己装模作样印上去的。
为了区分,还随便拿着笔尖沾了一点红颜料上去,就这么算作假的指印的。
对上晏青禾的视线后,他笑笑道:“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晏青禾倒是觉得他挺聪明谨慎的。
不愧是跟在澹台冥身边做事的人,储君身边,果然没有一个普通人。
除了他。
晏青禾在心里暗暗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找点有价值的事情做了。
不能总是这般可有可无,好像澹台冥身边的吉祥物一样。
否则,一旦出事了,第一个被舍弃的人就是他。
“想什么?”
晏青禾正在思考着自己能为澹台冥做点什么的时候,耳边便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回过神来,才发现小福子已经走出去了。
也不知道澹台冥发现他走神多久了,晏青禾赶忙回话道:“只是在想,殿下今天晚上要吃点什么……”
澹台冥笑着,戏谑问道:“是想问孤要吃点什么,还是自己想吃什么?”
晏青禾不说话了,腼腆地笑笑。
澹台冥便以为他饿了,就要带去吃点好吃的。
走出马场的时候,晏青禾还担心道:“把人放在这里,安全吗?”
既然那些人已经知晓这青年就藏在这里,澹台冥又见过人了,怕是不肯留活口吧?
“放心,孤自由安排。”
晏青禾便不好再多说。
说是吃好吃的,但澹台冥却没有把晏青禾带回太子府,而是去了一家客栈。
那客栈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了。
进去的时候,是老板亲自出来迎接的,因为小二都在忙着上菜。
而且里面坐着的,多数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
这年头,能在客栈吃得起东西,而不是在外面随便买个烧饼和馒头对付的,也算是挺有钱的普通人了。
那老板一看澹台冥和晏青禾的装束,便知道是难得的贵客。
他并不是十分高兴,不像其他客栈的老板好似看到了金山银山似的,反而还有些忐忑不安。
像是怕遇到什么麻烦。
态度倒也算得上恭敬,小心询问道:“两位贵客……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不用澹台冥开口,晏青禾便笑道:“老板,上点好菜,来点好酒。”
说着,便拿了一点碎银子出来。
这老板是个憨厚老实的人,若是直接给太多,反而容易吓着。
这点碎银子,数目不算多,上了好酒好菜还有点结余,便算是极大的惊喜了。
果然,那客栈老板十分高兴,便叫小二赶紧催催厨房,给贵客上好酒好菜。
因为看出澹台冥和晏青禾身份不一般,老板不敢怠慢,便请到了二楼的包厢上。
这二楼的包厢没什么人,看着十分清净。
晏青禾倒是挺喜欢的。
酒菜还在准备,老板便亲自沏了茶水送上来,很快又下去忙活了。
约莫是客人挺少的,也有可能是看在那碎银子的面子上,他们的酒菜很快就被送上来。
菜,只是普通的家常菜,而且素菜更多。
酒,也只是普通的老糟烧,纯且烈。
像晏青禾这种喝惯了酒的,一小口下去都有些撑不住。
还是怪这具破身体。
可澹台冥却非常喜欢。
平日里也不见他是个多爱饮酒的人,如今见了这老糟烧,却是一杯又一杯,喝得很是开怀。
他说:“初到边关时,极不适应那边的环境,第一个冬日时,孤险些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后来,有人给了孤一壶老糟烧,一口下去,险些醉倒,迷迷糊糊的以为见到母后,一直抱着柱子哭……”
晏青禾根本想象不到,会抱着柱子哭的澹台冥是什么模样。
可看着这张脸,再往前倒退个十来年,也不过是个稚嫩的少年郎。
会哭会闹,才是正常的。
晏青禾不敢多喝这酒,但菜确实让与他胃口大开。
太子府的厨子都是精通各种美味佳肴的好厨子,做的饭菜其实也很好吃,但是这里的菜……却莫名让人有种故乡的感觉。
明明是两个时空的人,但晏青禾就是觉得,这饭菜……很有苏家人的味道。
苏母每每笑着从厨房里端出来的饭菜,都是这种味道。
吃着吃着,他忽然就觉得脸上湿漉漉的。
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哭了。
哭得满脸都是泪水。
再转头一看,才发现澹台冥一直在安静地看着他哭。
眼底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但绝对不是嘲笑。
他好像很能理解他……
晏青禾垂眸,他忽然觉得澹台冥这个人挺坏,挺狡猾的,不会像那种猛兽一样,直接叼住你的要害,把你吞吃干净,但是会不动声色地绕到你的身后,像是在玩游戏一样,看着你自己主动暴露要害。
而你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当一个人达到顶峰的时候,老天总是会想方设法告诉你,其实有比你更顶尖的存在。
那帮人渣如此。
澹台冥也是如此。
可澹台冥比那帮人渣的手段要高明些,他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他只会等你慢慢放松警惕,然后诱惑你沉沦……
帕子从他手中递了过来,他却只是说道:“孤有没有说过,孤没有见不得男人哭的习惯?”
“……”
“所以你若是想哭,便可以哭个痛快。”
“……”
晏青禾身上也有帕子,但他还是接过了澹台冥的帕子,拿过来擦了眼泪,又擤了鼻涕,沙哑着嗓音道:“殿下没说过。”
然后又把帕子递给他,红着眼睛带着鼻音问道:“殿下,你还要吗?”
澹台冥:“……”
确实觉得有些恶心了。
晏青禾就把帕子叠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怀里,“那我拿回去洗干净再还给殿下。”
澹台冥:“……拿出来,扔掉。”
没见过这么抠门的太子妃。
还这么不讲卫生。
晏青禾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帕子拿了出来,看到这只是一块普通的帕子,没有任何的特殊标记后,才扔掉。
嘟囔道:“这帕子也是很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