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的锦衣卫衙门笼罩在薄雾中,赖星沉将最后一枚铜钱按在案几的东南角。铜钱上的\"嘉靖通宝\"四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与周围七枚铜钱组成一个严密的八卦阵型。
\"大人,马已备好。\"亲卫在门外低声禀报。
赖星沉指尖轻抚案上的青铜古镜,镜面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纹。这是光长老昨夜送来的\"照虚镜\",镜缘处九道云纹在阳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告诉严姑娘,半刻钟后出发。\"
当赖星沉踏出衙门时,严霜已立在阶下。她今日换了一身素白劲装,腰间寒霜剑的剑穗上系着枚青玉小印,在晨风中轻轻摆动。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腕上新添的一串骨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细密的符咒。
\"这珠子?\"
\"光长老给的护身法器。\"严霜抬手,骨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用百年雷击木所制,专克阴邪之物。\"
城门口,沙商人早已等候多时。他今日打扮得像个普通商贾,只是腰间那柄镶满宝石的短刀暴露了身份。
\"大人,\"他凑近低语,\"江南那边传来消息,最近半月已有三个村子的人集体失踪,官府记录却是'举村迁徙'。\"
赖星沉目光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虚镜的边缘。镜面突然闪过一道青光,映出他眼底的寒意。
五日后,临江城外。
本该是渔歌互答的傍晚时分,官道上却空无一人。道旁的稻田里,成熟的稻穗无人收割,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哀鸣。
\"城门卯时开,酉时闭。\"沙商人指着远处高耸的城墙,\"守军比平日多了一倍。\"
严霜突然按住剑柄。她腕间的骨珠正在剧烈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声响。顺着她的视线,赖星沉看到城墙拐角处蹲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正用木棍在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
\"老丈,这是在画什么?\"赖星沉蹲下身,发现那些线条组成了一个三眼图案。
老者抬头,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使者...天命使者来了...\"他突然抓住赖星沉的手腕,\"夜里别出门!别点灯!别应声!\"
沙商人刚要追问,老者却像受惊的兔子般窜进草丛。赖星沉低头,发现自己手腕上多了道黑色指印,正缓缓渗入皮肤。
严霜并指一点,骨珠中射出一道青光将黑气逼出。\"是蛊毒。\"她冷声道,\"这城里有人养蛊。\"
当夜,三人宿在城西客栈。老板娘是个独眼妇人,收银子时特意压低声音:\"客官夜里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开窗,最近...闹夜游神。\"
子时刚过,赖星沉突然惊醒。
窗外传来诡异的笛声,时远时近。他轻叩墙壁,隔壁立即传来严霜的回应——三长两短。
借着月光,赖星沉看到街上有黑影蠕动。仔细看去,竟是十几个村民梦游般排成长队,最前方是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袍人,手中骨笛泛着磷光。
\"跟上去。\"严霜如一片雪花飘落在他身侧。
三人尾随队伍来到城外废弃祠堂。透过残破的窗棂,他们看到黑袍人正站在一块漆黑石碑前诵念咒语。石碑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红色纹路,随着咒语忽明忽暗。
\"那是...\"沙商人突然捂住嘴。
石碑前跪着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割破手腕,鲜血竟逆流而上,被石碑吸收。更骇人的是,吸饱血的石碑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形轮廓!
严霜的骨珠突然全部崩碎!她猛地推开赖星沉:\"退后!\"
\"轰——\"
祠堂屋顶炸开,黑袍人凌空而立,面具下传出非人的尖笑:\"锦衣卫?正好用你们的血祭碑!\"
十二具血尸破土而出,每一具都穿着失踪村民的衣服。
赖星沉绣春刀横扫,斩落的头颅却化作血水重组。沙商人狼狈地躲闪着,短刀砍在血尸身上如同劈水。
\"用这个!\"严霜抛来照虚镜,自己则咬破指尖在剑身画符。寒霜剑顿时暴涨三尺青光,所过之处血尸冻结碎裂。
赖星沉举镜对准黑袍人。镜面青光迸射,照出面具下竟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幻术!\"他旋身挥刀,刀锋划过黑袍人腰间,斩落一个青铜铃铛。铃声一响,所有血尸突然僵住。
严霜剑指苍穹:\"破!\"
一道闪电劈落,石碑轰然炸裂。黑袍人发出凄厉嚎叫,身体像蜡般融化。就在他彻底消散前,赖星沉看到其胸口浮现出熟悉的黑莲印记。
清晨的江畔薄雾弥漫。
沙商人包扎着肩上的伤口,把玩着那枚青铜铃铛:\"铃内有字——'天枢'。\"
赖星沉展开从祠堂暗格里找到的羊皮图,上面标注着七个村落的位置,连起来竟是北斗七星之形。
严霜忽然按住图纸:\"有人来了。\"
来的是个意想不到的人——临江知府赵怀安。这位本该在府衙的大人风尘仆仆,见面就跪:\"下官暗中调查多时,今日终得见天日!\"
原来真正的赵知府被囚在地牢,城里那个是\"影渊\"假扮。更惊人的是,赵怀安递上一份名单:\"这是半年来各地失踪的官员,共三十六人...\"
返京前夜,赖星沉独自在客栈院中擦拭照虚镜。
镜面突然自行泛起涟漪,浮现出光长老的面容:\"星沉,速归。陛下...不太对劲。\"
话音未落,镜中景象突变——乾清宫的地砖上,赫然有个用血画成的三眼图腾!
\"啪\",铜镜落地。赖星沉抬头,看见严霜站在廊下,手中捏着一封刚拆开的密信。月光下,信纸上的黑莲印记妖异非常。
\"我们中计了。\"她声音冰冷,\"江南之行,是调虎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