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西尔凝视着大厅里那些闪烁着幽光的魔导装置，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陛下，并非我推辞……”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炎龙剑柄，“那柄剑的铸造过程充满偶然，能否形成完整体系尚不可知。”
他走近一台正在运转的差分机，指尖轻触那些陌生的符文。
“更棘手的是，这些上古魔法阵的构造原理与现行体系截然不同……”
矮人王与金锤大师交换了一个眼神，沉默在机械运转的嗡鸣中持续了良久，国王终于长叹一声。
“跟我来。”
三人走向大厅角落的青铜平台，随着国王拉动操纵杆，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响起，平台开始缓缓下沉。
费德西尔注意到四周的墙壁逐渐从精密的金属管道变成了原始的岩石。
穿过一条幽深的隧道后，一扇斑驳的石门出现在眼前。
厚厚的灰尘覆盖着门扉，上面依稀可见某种古老的封印阵法。金锤大师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插进门锁时激起一串蓝色火花。
矮人王粗糙的手指抚过石门上的积尘，在幽暗的隧道中缓缓开口。
“数百年前，这里还能时常看到有人来这里研习魔法阵。”
国王的指尖停在门上一处褪色的铭文前。
“但他们渐渐陷入两难，那就是钻研魔法阵耗费的时光，足以让一个法师晋升两个大境界。”
石屑从他指间簌簌落下，“最终既成不了阵法师，也当不了大法师。”
费德西尔眼中却燃起异样的光彩，在旁人看来绝望的时间困境，对他而言却是最不是问题的问题。
《大梦心经》在识海中微微震颤，那些在梦境中积累的千年学识正在欢呼雀跃。
他轻触石门，灰尘在指尖化作星辉飘散。
“走吧，陛下。我对这些上古魔法阵……很感兴趣。”
石门缓缓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金属冷香与精灵木质的奇异气息扑面而来。
费德西尔不由得屏住呼吸，眼前的景象完美融合了矮人的厚重与精灵的优雅。
石室呈完美的圆形穹顶结构，矮人风格的青铜齿轮在天花板上组成精密的星图，而支撑穹顶的十二根立柱却雕刻着精灵特有的藤蔓纹饰。
地面由秘银与月光木交错铺就，两种截然不同的材质竟在岁月中融合成了流动的星河图案。
室中央悬浮着三颗水晶球，在矮人机械与精灵符文的双重环绕下缓缓旋转。
最小的那颗粉水晶不过拳头大小，被镶嵌在一朵精金锻造的玫瑰花中，花瓣上细密的矮人符文与花蕊处的精灵咒文交相辉映。
稍大的蓝水晶球安置在青铜与白桦木制成的支架上，支架造型如同展翅的夜莺，这是精灵工匠最爱的题材，却被矮人用齿轮与铰链赋予了动态之美。
水晶表面流转的魔力在墙上投下粼粼波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颗透明的水晶球，足有西瓜大小。
它被包裹在一个由秘银枝桠与精灵琉璃共同编织的球形笼中，笼体上矮人的几何纹路与精灵的森林图腾完美融合。
水晶内部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行，仿佛封存着一片微型星空。
费德西尔的指尖刚触碰到透明水晶的表面，整间石室突然亮起，墙壁上交织的矮人符文与精灵咒文次第点亮，在穹顶投下梦幻的光影。
费德西尔凝视着水晶球流转的光晕，忽然想起费斯王宫藏书室中那本《上古精灵魔法考》，心跳不由加快。这三颗水晶，像极了古籍中记载的‘记忆之泪’，精灵族最高等的知识载体。
“慢着，孩子。”
金锤大师沙哑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老人从水晶基座下取出一卷银丝编织的卷轴，展开时散发出月桂与星尘的气息。
金锤将卷轴郑重递来，银丝上流转着精灵族特有的星芒文字。
“要解读这些，必须先掌握‘古精灵语’，古精灵王朝的秘传文字。”
费德西尔接过卷轴，银丝触感冰凉如水。
费德西尔缓缓展开银丝卷轴，瞳孔骤然收缩——那些流转的星芒文字竟与当代精灵文有七分相似。凭借在王宫研习的古籍知识，他竟能推测出大半内容，只是发音规则已然成谜。
“陛……陛下！”
费德西尔斟酌着称呼，抬头时眼中闪烁着惊疑。
“这失落的文明……，莫非是传说中的古精灵王朝？”
矮人王手中的烟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
“你小子怎么……，等等！不用叫我陛下，要叫我师伯！”
金锤大师的胡子瞬间炸开，像只发怒的刺猬，他一把揪住国王的貂皮披风。
“放屁！他该叫你师侄！”
“老东西你做梦！”
国王反手扣住金锤的腕甲，两人顿时在狭窄的石室里扭作一团。
精金锻造的靴子踩得地面咚咚作响，镶宝石的腰带扣在撕扯中崩飞，精准砸中了墙上的精灵浮雕。
“我的紫晶扣！”
国王怒吼着把金锤按在透明水晶球上，球体顿时映出两张扭曲的老脸。
“师父！陛下！”
费德西尔试图劝架，却被飞来的狼牙锤柄逼退三步。
两个加起来一千多岁的老矮人像幼崽般滚作一团，国王的王冠斜挂在金锤的牛角盔上，活像滑稽戏里的双头怪物。
“停！”
费德西尔终于暴喝一声，声音里带上了王室威仪。两个老头顿时僵住，金锤的拳头卡在国王胡子里，国王的膝盖正顶着金锤的腰包，费德西尔则无奈地揉着太阳穴。
“各退一步，我叫您师叔总行了吧？”
国王眨眨眼，突然松手大笑。
“成交！”
结果被金锤趁机一个过肩摔砸进藤蔓浮雕里，震落一地星尘。
费德西尔望着两个灰头土脸的老矮人，嘴角微微抽搐。还未等他开口，金锤大师突然‘嘿嘿’笑了起来，沾满灰尘的胡子随着笑声一抖一抖。
老矮人得意地拍打着腰间的工具袋。
“乖徒儿猜得不错！这正是当年统一大陆的精灵魔法帝国遗物，不过……”
他铜铃般的眼睛突然瞪大：“你竟能看懂古精灵文？”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矮人王闻言，连王冠歪了都顾不上扶正，张大嘴巴盯着费德西尔，费德西尔轻抚银丝卷轴。
“师父，我在王宫时修习过各族语言。精灵语、兽人语、矮人语都略通一二。这些古精灵文与现代版本一脉相承，语义尚可推测，只是发音……”
金锤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布满老茧的大手重重拍在费德西尔肩上。
“好小子！连恶魔语都懂？”
他转头对国王挤眉弄眼。
“看看我收的徒弟！”
矮人王悻悻地整理着凌乱的王袍，小声嘀咕。
“显摆什么……，那也是我的师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