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如约来到食堂，今天的确有些不一样。
一路上三五成群随地而坐的群演手里捧着的不是往常的盒饭，而是个塑料碗，里面汤汤水水，好像是饺子。
食堂偶尔也会改善伙食，林风没在意。
不过这么大的组全吃饺子，得包多少个啊？还是速冻的？
她百无聊赖地想着，同时搜索乌祥羽的身影。
“这儿！”
乌祥羽那标志性的电线杆身材在远处晃动。果然是离打饭处最近的地方。
林风朝他走去，已经习惯他的咋咋唬唬。
周围吃饭的人被吸引了目光，抬头看了几秒，又低头事不关己地吃起来。
“你可来了，再晚点都没了。”乌祥羽一边吃还一边嗔怪，将她拉到打饭大叔面前，“快，给她也来点！”
“姑娘，想吃什么？”
打饭大叔一身白色厨师装，身形圆润面相慈祥，这么长时间也都面熟，乐呵呵地招呼她。
林风低头看去，面前打饭台上一溜银色保温桶，里面白嫩嫩的饺子挤作一堆，在热气腾腾的面汤里沉浮。
“这是牛肉大葱、猪肉白菜、羊肉胡萝卜，”大叔挥动着手里的笊篱给她介绍，“想吃素的，这个，韭菜鸡蛋、素三鲜。”
样数还不少，吃完还能再加，怪不得乌祥羽说是大餐。对他来说可不是免费自助嘛！
“我要……牛肉大葱和素三鲜。”林风对大叔微笑，“少来点就行。”
她吃不了几个，怕浪费。
“好嘞！”大叔爽快应和，笊篱熟练地去捞饺子。
“给她多来点！”乌祥羽在旁边起哄，随后将空碗递过去，“给我也再来点！”
笊篱径口大，一舀少说也有十来个，大叔量又给得足，给她两小舀就装了满满一大碗，递过来：“姑娘够了吧？”
“够！够！”林风连忙点头接过，很够了。
“这是自家调的馅，好吃！你尝尝。”大叔热情介绍，指着旁边调料台，“那有醋、蒜末、辣椒、香菜，不够了再加。”
“好，谢谢。”林风道谢，想着实在吃不完就留作晚上加餐。
“还有我呢！”乌祥羽催促，像嗷嗷待哺的雏鸟。
大叔笑：“小伙子都几碗了，还吃得下？”话虽这么说，还是给他舀了满满两大勺。
乌祥羽兴高采烈接过：“谢谢大叔！”
林风端着碗来到调料台，先拿起醋瓶，闻了闻确认无误，随后吨吨吨倒了许久，混着碗里的热面汤成了汤饺。
一旁乌祥羽看得直咋舌：“这么能吃醋？！”自作聪明的一语双关。
林风没理他，随后去舀蒜末，吃饺子怎么能少了蒜。然后少加几滴辣椒油调味，再来点香菜。一份酸汤水饺就调好了。
和她对醋的钟爱不同，乌祥羽极爱吃辣，泛着红油的辣子连着蒯了几大勺，是林风看一眼都胃疼的程度。
两人就地找了个台阶，蹲下开吃。
刚出锅的饺子还有点烫嘴，林风小心翼翼咬开个角，看内里泛着油花的馅料。
牛肉的，很香。大叔果然没夸口，比速冻饺子有灵魂多了。
旁边乌祥羽可不管烫不烫，囫囵往下吞。
林风在羡慕他厚脸皮的基础上，也羡慕起他那耐烫的口腔内皮……
“慢点吃。吹凉了再吃。”她实在看不过眼，出声提醒。
“呼，呼，我不……”乌祥羽想回话，又被烫得直哈气，蒸汽从他喔成椭圆的唇里随呼吸一阵阵冒出来。
“真的。”林风有些严肃，“你这样容易得食道癌。”
之前她就发现了，他不仅吃得多，还吃得快，泡面刚泡好三下五除二就进了肚，仿佛不吃到嘴里就会被抢似的。
这次有必要让他正视，改改他这些坏习惯。
乌祥羽终于将滚烫的水饺吞下肚，见她还看着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应道：“知道啦。”
随后作势夹起一个，呼呼吹了几下，然后故意做给她看似的，张着洁白整齐的牙齿分几口吃掉，“这样行了吧。”
林风看了全程，像点评他演技时那样严肃，点头：“不错，继续保持。”
乌祥羽忍不住被逗笑，摇了摇头，“服了你了。”
随后两人默默吃着，他也没再像之前那样囫囵，而是模仿她的节奏细嚼慢咽。
素三鲜是胡萝卜、木耳、鸡蛋馅，也很合林风的胃口。
吃几口饺子配几口酸汤，整个人都暖暖的爽利。
一碗统共二十来个饺子，个头又大，她吃了十多个就有点饱。
碗里还剩一小半，留着晚上吃吧。
身旁乌祥羽也吃完了，心满意足地放下空碗，打了个饱嗝，“要是每天都过冬至就好了。”
林风闻言抬头，这才反应过来。
哦，冬至。所以才吃饺子啊。
冬至也是……她的生日。
*
记忆中好像没有刻意庆祝生日的时刻。家里人也从不兴过生日。
小时候当然也会羡慕别人有蛋糕吃，有礼物收，但每次在生日这天如果稍微表现出欣喜和期待，便会被母亲一成不变的话压下去：“你的生日就是母难日！”
不知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似乎比之于庆祝她的出生，母亲的苦难才更值得铭记。
如不然，她就成了最不知感恩十恶不赦的不孝女。
这句话之后，再给出的一点少得可怜的零食和玩具都带上了施舍的意味。
更多时候……什么也没有。
久而久之，那份期待就被消磨了，反而变得回避。每年生日于她而言也变成年龄又大了一岁的标志而已。
渴求时得不到的，等有能力满足时已经丧失欲望。
所以，此后在任何无意间看到或参与的别人的庆生场景中，她只觉无感，甚至十分疑惑，真有那么高兴吗？
如果是她，可能只会苦恼该如何还礼吧。
不过生日在冬至这天倒是有个好处，那就是总有机会吃到饺子，也算是老天送她的巧合的安慰。
午饭过后回去路上，林风捧着小半碗饺子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乌祥羽看着她手中的碗，纳闷：“我又不抢你的，护那么紧。”
林风看他一眼，她这是护吗？她这是怕汤洒出来好不好？
刚觉低迷的心情，被他一句话就打破。
林风睨他。
他这一天天除了吃不饱，真没什么好烦心的，自己应该向他学习。
“真的，不抢。”乌祥羽严肃起誓，“小爷我可是有信用的，不食抢来之食。”
只要他不嫌弃，林风倒觉得可以给他吃。
被他一打岔，郁闷的情绪驱散不少。
后续忙碌中，她也只是小小想了下喻明泽会不会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然后就完全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