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李夏至似乎很疑惑，又或者是因为林乔的声音实在太小，她像是没听清般地询问道。
林乔忽然有点想笑，感觉李夏至现在也个老戏骨。
但他还是重复了一遍。
“我说，可以啊。”
李夏至忽然变得很欣喜，快走两步走到林乔的面前，垂下双手抹了下衣摆，她仰头笑着说道。
“我真的感觉好好看，我看过秋雨的，都没你的好看……”
一边说着，她轻轻抬手。
林乔刚刚闭眼，还没被摸就感觉睫毛微微发痒。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有的痒痒肉自己怎么摸怎么掐都没事，但是别人刚刚碰一下就恨不得痒得跳起来一蹦三尺。
缓缓的，一股清新果香萦绕鼻尖。
林乔的睫毛不受控制地轻颤两下，随后他微微睁眼。
右眼视野中是李夏至小心翼翼伸出的食指，淡粉的指尖轻轻拨了一下他的睫毛，仿佛蝴蝶扇翅掠过狗尾巴草。
在冬日正午温暖的光芒中，林乔看着面前女孩微张着嘴，一脸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时的林乔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看一个人和看一个人的眼睛根本不是一回事。
此刻的李夏至就是看着他的眼睛。那双茶褐色的眼眸，在明亮的室外，瞳孔的颜色微微变淡，呈现出暖亮的铜色。
但林乔则是看着李夏至，而非她的眼睛。
他在看她，她却在看他的眼睛。
所以此时站在对面的李夏至并不知道林乔在看她。
一阵裹挟着细沙的清风吹来，林乔眨了一下眼，睫毛蒲扇轻轻挠动了下女孩的指心。
也就是在此刻，李夏至虽然一动未动，但林乔知道她已经不是在看他的眼睛了。
她在看他。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李夏至甚至连眼珠都没转动，瞳孔也没有放缩，可就是在某一个瞬间，林乔就那样意识到了，面前这个女孩的视野中已经不止自己的眼睛了。
可她还在看着，原本轻轻拨动林乔睫毛的食指已经僵直不动，她还在看着。
此时此刻，摸林乔的睫毛，看林乔的眼睛成了李夏至看林乔最大的理由。
林乔倒是想和她角力，他好奇她究竟能看多久，于是依旧一动不动，紧绷着嘴犹如老僧入定。
李夏至噗嗤一声笑出声。
“哈哈……林乔你表情这么奇怪干嘛，我又不是要拔你的毛……”
“我还是要未雨绸缪的，谁知道你是不是那种人，等不到就想毁掉的阴暗巫女。”林乔呵呵一声说道，心想还是自己赢了，他坚持得更久一些。
“好好好，这么想我是吧。”
李夏至做了个枪毙的手势，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哼着歌转过身，先一步走进鸭血粉丝的小店中。
林乔向老板要了两碗粉丝，顺便又加了一碟鸭货。
“好吃吗？”
林乔拿着筷子，看向对面的李夏至。
这姑娘从进了小店后脸上一直带着开心的笑意，就连吸粉条的时候也在笑。
听到林乔问的这句话后，她笑得更狠了。
笑着笑着，她还有些岔气，直接低头趴在了胳膊上，肩膀一抖一抖的，她的手里还拿着筷子呢。
看着她笑得这么亢奋，林乔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他笑着说道。
“哈哈哈我服了你笑啥……”
李夏至抬起头，绷住嘴，可眼眸中还是满满的笑意。
林乔接着说。
“好吃吗？要是说不好吃的话你要自己付钱。”
“哈哈哈哈……”
李夏至又笑出了声，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玩笑，可看她的反应，仿佛林乔刚刚讲了个世界上最最最最幽默的笑话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息下来，总算能顺顺畅畅地吃饭了。
她吃粉吃的比较快。
“对了，你今晚是考完之后是回家还是回三中啊。”
李夏至已经快吃完了，还剩一小层碗底，她把筷子搁在碗上，看向对面的林乔询问道。
林乔这次吃的有点慢，主要是他想回味一下初中时期的感觉，而且鸭货李夏至全部让给他吃了，他撕起来吃得比较慢。
“回三中……”他口中满是食物支支吾吾地说道。
“哦——那你还可以坐15路回去，我晚上就不回学校了，我回家坐9路车。”
李夏至看着对面正在奋力撕扯卤鸭腿的林乔，她笑了笑接着问道。“今天你记得路线了吧，不用姐再带你走一次了吧。”
“呵。”
满嘴流油，塞满鸭肉的林乔笑了一声。“不用劳烦小夏了。”
但李夏至似乎已经免疫了林乔的这个称谓，远没有之前林乔第一次说时的那股羞耻感了。
“你回校还上晚自习吗？”
“嗯。”林乔点了点头。“我要进前五十。”
“你是真努力……”李夏至感叹了一声。
此言一出，林乔就有话说了，他咽下口中饭食，抬头，举起手中的筷子，开始对着李夏至大说特说他的那位极品前桌。
当然，凡是和许霜相关的部分都被他剔除了。
可即便如此也是说不完，根本说不完。
从天天跑操时发表的各种逆天发言，到和刘蛟宇的交集。
还有钱宇上课时那能把人糖懵的一声声“秒杀”，以及他那奇葩至极的期末目标……
老城区小街口的小店，从小窗漏进室内的阳光温暖，李夏至脱掉了外套，淡蓝色的衬衣贴身修型，她单手托腮笑着，看着对面的林乔十分愤慨地挥舞筷子。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饭食的香味，炸串炸丸子的滋滋声从隔壁大开的门内传出，老板手机外放的声音喧杂吵闹却遥远。
林乔说也就是钱宇成绩好，不然铁废人一个。
李夏至说他纯纯脑子有病成绩好也是废人一个。
林乔说那憨批要是不在零班，不管换到那个班估计都要遭老罪了。
李夏至说就是就是这种傻卵简直就是猪精转世。
……
一唱一和直接让林乔骂嗨了，不知是情绪有些波动，还是室内确实有点热，他的声音变得有点大，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不过确实，自从他进入1班以后，似乎很久没和别人这么畅快地说过话了。
他又跟李夏至从钱宇说到了王硕，魏晨星，顾佳任，又说到了岩立军，说到了张秋玲，又说到了语文老师老头，之后还有刘蛟宇，顾佳丽……
由于初中生们放假，来会考的考生又根本找不到这么个宝藏小店，所以今天的鸭血粉丝生意不大好。
温馨的小店有点空，灯光半开着，只有里桌坐着的林乔和李夏至两个人。
女孩双手都撑在了桌面上，她双手托腮脸上带着笑意，上身微微前倾。
对面的男孩面色红晕，像是喝醉了般还在大声地说着话，时不时还低头来口粉条。
他的声音有点沙沙的，好像一个从未开过最大音量的喇叭。
戴着头巾的老板做好饭后又重新躺到了门口的躺椅上，晒着太阳。
手机外放的《胆小鬼的一千零一次表白》，他一边听书一边哼着歌，慵懒地眯缝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