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破开晨雾，船头三人静立。云逸指尖轻抚储物袋边缘，那枚旧符纸还在，边角磨损得更厉害了。他刚想收回手，腰间传讯符猛然亮起，青光刺目。
“九极界主脉异动！”符纸上的字迹急速浮现，“三名筑基修士神志错乱，焚经自毁。灵气回流反噬，周边七村断联。”
云逸眼神一沉，立刻将符纸翻转压入手心。月璃侧身靠近，声音压得很低：“不是自然波动，灵气回流的节奏像被人拉扯过。”
赵九霄冷笑一声：“这时候出事？偏偏在咱们刚回来。”
云逸抬眼望向远方天际，那里隐隐有灰气升腾。他没说话，只是将阵盘往主枢深处再推半寸。飞舟嗡鸣加剧，速度骤增。
不到半炷香，他们已落在灵脉外围的山脊上。风从谷口吹出，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滞涩感，呼吸都变得沉重。前方原本清晰的山脉轮廓如今被一层灰白雾气吞没，连神识探出三丈便如坠泥潭。
赵九霄抽出刀，就要往前冲。
“别动。”云逸伸手拦住他，目光紧盯雾墙，“这雾在动。”
话音刚落，雾气边缘微微起伏，像是某种呼吸的节奏。片刻后，一道细流般的雾柱悄然滑出，贴着地面蜿蜒而行，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黄，又在几息内重新抽芽，循环往复。
“活的？”赵九霄皱眉。
“不是生灵。”月璃闭眼感应，眉头越锁越紧，“是灵力在自我复制……每一次循环都在吞噬周围生机，再吐出残渣。”
她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我刚才放出一丝精神力试探，回来时少了将近三成。剩下的也沾了股怪味，像锈铁泡在水里太久。”
云逸从怀中取出灵珠。它安静地躺在掌心，表面泛着微弱的波光。当他把珠子对准雾墙时，光晕轻轻颤了一下，随即指向东北方向。
“它有规律。”云逸低声说，“每隔十二息，东北角的密度会下降一丝，几乎察觉不到，但确实存在。”
赵九霄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石抛进雾中。石头刚触到雾边，瞬间蒙上灰斑，落地时已腐蚀大半。
“有人在用阵法抽灵脉？”他抬头问。
“不像。”云逸摇头，“阵法再隐秘也会留下痕迹。这雾……更像是某种东西‘醒来’后的余波。”
他盘膝坐下，左手按地，右手握珠，体内灵力缓缓运转《回旋诀》。随着呼吸加深，灵珠的光开始与他的脉动同步，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自他周身扩散，模拟着雾气的起伏频率。
月璃默默坐到他右侧，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精神力如细丝般渗入空气，记录每一次雾流转向的时间点。赵九霄则绕到左侧高地，盯着远处村落的方向，手中兵刃始终未收。
时间一点点过去。
云逸忽然睁眼：“每九次强盛之后，会有一次衰弱。周期是两百零八息。下一次弱点出现在东北角，还有三十七息。”
月璃点头：“我也捕捉到了。那里的雾流速度比其他区域慢半拍，像是卡住了。”
赵九霄咧嘴：“那就等它卡死的时候进去。”
“不。”云逸摇头，“我们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冒然闯入，可能正中设局者下怀。”
他取出一张空白符纸，以指为笔，在上面画了一道简化的回旋纹路。符纸微微发烫，随后飘起，朝雾墙飞去。接近时，它没有被腐蚀，而是悬停在空中，像被什么东西托住。
几息后，符纸突然翻转，背面显出一行扭曲的字迹：“勿近，门已开。”
众人皆是一怔。
“这是谁留的？”赵九霄皱眉。
“不是留给我们的。”云逸盯着那行字，“是之前进来的人，临死前刻下的警告。他以为后面没人会来，所以没写全。”
月璃看着那张符纸缓缓坠地，化作灰烬：“说明至少有一人曾深入过，而且……没能活着传出消息。”
云逸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那就更不能硬闯。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一堆细碎的晶粉，淡绿色，散发着极淡的清香。这是他在荒岛复苏时，从新生藤蔓根部采集的露凝粉，能短暂稳定紊乱的灵气。
“我来引一次共振。”他说，“用灵珠和露凝粉做媒介，让这片区域的灵流暂时与外界同步。如果雾中有阵眼或核心，它一定会产生反应。”
月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我帮你锁定波动源。”
赵九霄退后几步：“需要掩护就说一声。”
云逸将晶粉撒成一个圆环，自己立于中心，灵珠高举。他深吸一口气，运转功法，体内的融合灵力顺着经脉涌向掌心。灵珠逐渐升温，光芒由柔转亮，最终投下一束青白色光柱，直照地面。
光柱触及晶粉的瞬间，整片区域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雾墙剧烈震颤。
不是整体晃动，而是局部抽搐——东北角的薄弱处猛地凹陷下去，像是被无形之手攥紧。与此同时，雾中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响，如同锁扣松动。
云逸瞳孔一缩。
“听到了吗？”
“声音来自地下。”月璃迅速回应，“深度约三十丈，偏东南方向一点。”
“不是阵眼。”云逸放下灵珠，神色凝重，“是机关启动的声音。有人提前布置了触发机制，我们在外面的动作，已经惊动了里面的东西。”
赵九霄握紧刀柄：“现在怎么办？退？”
“退不了。”云逸望向雾墙，“刚才那一声‘咔’，可能是封印解除的第一步。如果我们现在离开，等它完全开启，整个九极界的灵脉都会被抽空。”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灵珠，又看向东北角那片仍在缓缓恢复的薄雾区。
“还剩最后一次机会。等它再次变弱，我们就从那个点切入。但只能进一人。”
“你说什么？”赵九霄立刻反对，“这种地方怎么能单独行动！”
“正因为危险，才不能全进去。”云逸平静地说，“里面的情况未知，若有埋伏或幻境，三人同时被困，外头就再没人能救援。必须有人在外接应。”
月璃沉默片刻，开口：“我去。”
云逸摇头：“你的精神力刚受损，进去容易被反噬。”
“那你也不能去。”赵九霄盯着他，“你是唯一能掌控灵珠的人，要是你出事，谁都救不回来。”
云逸没再争辩。他弯腰捡起一块石片，在地上划出迷雾的大致轮廓，又标出刚才共振引发震动的位置。
“都不是最优解。”他指着东北角，“但我们没得选。下一次弱点出现，还有二十九息。”
三人不再言语。
风停了。
雾墙表面恢复平静，可仔细看去，东北角的灰白之中，已悄然透出一丝近乎透明的缝隙，像裂开的蛋壳。
云逸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上，灵珠静静悬浮。他另一只手捏住那枚旧符纸，指尖用力，将它折成两段。
“等我信号。”他说。
月璃点头。
赵九霄握刀的手背上青筋微起。
云逸向前迈了一步，脚尖距离雾缘仅剩半尺。
那道透明缝隙轻轻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