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谷的晨雾还未散尽,内院厢房的窗纸上已透进微光。
赵长佑坐在床边,指尖淡绿色的木系灵力缓缓注入夜白体内,这已是他连续第七日为夜白蕴养道基。
“嗯……”
一声微弱的闷哼突然从夜白口中传出,赵长佑心中一喜,立刻收回灵力。
只见夜白的眼皮轻轻颤动,片刻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只是那双往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却一片呆滞,如同蒙尘的琉璃,望着天花板,没有任何焦点。
“白兄!你终于醒了!”
赵长佑轻声呼唤,语气中难掩激动。
“感觉怎么样?能开口说话吗?”
夜白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呆滞的神情,仿佛没有听到赵长佑的声音。
赵长佑又接连呼唤了几声,甚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夜白的目光依旧没有移动,只是瞳孔偶尔会微微收缩,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看来他需要独自静一静。”
赵长佑心中了然。
夜白昏迷前必然经历了极为惨烈的事,如今虽苏醒,却还未从冲击中缓过神来。
他没有再打扰,轻轻为夜白掖好被角,转身退出厢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守在门外的空空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前:“先生,夜白前辈醒了?”
“醒了,但状态不太好,让他独自待一会儿吧。”
赵长佑摇了摇头。
“你继续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好。”
空空点头,再次激活了厢房外的微缩阵法,淡蓝色的空间涟漪轻轻波动,将厢房与外界彻底隔绝。
赵长佑没有走远,就在回廊的石椅上坐下。
他望着院中的青竹,心中满是疑问。
夜白究竟遭遇了什么?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升至正午。
就在赵长佑准备去看看夜白的情况时,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他抬头望去,瞬间愣住了。
夜白正站在门口,身形稍显佝偻,可原本乌黑的长发,竟已变得雪白,如同染上了霜雪,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白兄?”
赵长佑快步上前,目光落在他的白发上,满是震惊。
“你的头发……”
夜白的瞳孔终于恢复了几分色泽,不再是之前的呆滞。
他看着赵长佑,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声音沙哑却清晰:
“赵兄,多谢你和赵家诸位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们,我恐怕早已死在东海了。”
“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
赵长佑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扶到石椅上坐下。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别站太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白沉默片刻,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与悔恨,缓缓开口,将那段隐藏在心底的过往,一一诉说出来。
“你也知道,我与红衣算是青梅竹马,可我对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只当她是妹妹。”
“后来她成了合欢宗圣女,修了合欢之道,我便更不愿与她接触,直到后来遇到小裳…”
提到云裳的名字,夜白的声音柔和了几分,眼中却闪过一丝痛楚。
“她也是合欢宗弟子,却选择了无情道,那份独特与坚韧,让我一见倾心。”
赵长佑静静听着,这些过往他此前已有耳闻,却并未打断夜白的叙述,他知道,真正的秘密还在后面。
“我一直死皮赖脸地跟着小裳,想着总有一天能打动她。”
“红衣曾消失过一段时间,圣女之位不能空缺,于是合欢宗选了小裳上位。”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红衣再次出现,夺取了小裳的圣女之位,小裳也因此次落败而选择闭关自省。”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小裳闭关走出后,打算去东域历练,再挑战红衣。”
“我得知消息后,立刻跟了过去,想着帮她开导开导。”
“可我没想到,红衣竟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们。”
“在东海一处复杂的群岛,我们放松警惕时,红衣突然出手了。”
“她的修为比之前强了太多,小裳根本不是对手,几个回合便被她斩杀…”
说到这里,夜白的声音哽咽起来,眼中泛起泪光:
“我想上前阻拦,却也被红衣重伤,若不是父亲留下的保命手段,我也活不下来。”
“可在我即将昏迷前,我亲眼看到,红衣从我的体内,取出了一只蛊虫。”
“蛊虫?”
赵长佑心中一震,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夜白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恍然大悟的悔恨:
“没错,就是蛊虫。”
“这也解开了我多年的疑惑,我其实有个秘密,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我的体质特殊,嗅觉异常灵敏,能闻到许多常人闻不到的气息,甚至能通过气息判断一个人的修为。”
“当初你用敛息术,却还是被我看出真实修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赵长佑心中了然,难怪夜白当初能轻易识破他的敛息术,原来是因为这特殊体质。
“我刚认识小裳时,便对她一见倾心。”
“起初我以为只是少年慕艾,可后来我发现,自己对她的情感越来越浓烈,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很多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满脑子都是她。”
夜白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检查了无数次灵力,都没发现异常。”
“直到有一次,我在和小裳相处时,闻到了一丝极淡的异样气息,那气息很隐蔽,若不是我的嗅觉特殊,根本察觉不到。”
“后来我查阅了大量典籍,才知道那气息很可能来自痴情蛊。”
“中了痴情蛊的人,会对施蛊者选定的目标产生极致的情感,除了目标外,对其他人都视若无物。”
夜白瘫坐在石椅上,眼中满是痛苦,继续道来:
“其实,在我查到自己可能中了痴情蛊后,并没有立刻告诉父亲。”
赵长佑眼中满是疑惑:
“为何不告诉夜宗主?以他的实力,或许能帮你解除蛊虫。”
“我当时想着,既然有人暗中对我下蛊,必然有所图谋。”
夜白脸上满是悔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我想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看看究竟是谁想利用我的情感做文章。”
“而且那时我对小裳的喜欢虽已有些偏执,却还能保持几分理智,总觉得只要找到施蛊者,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
“可我没想到,痴情蛊竟如此霸道。”
“随着时间推移,我对小裳的情感越来越浓烈,很多时候,我甚至会下意识忽略调查蛊虫的事,满脑子都是如何能让她开心,如何能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