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一下洗手间。”程实努力维持平静的样子，嘴角却扯起不自然的弧度。
“行，我陪你去。”杨泽宇从椅子上起身，牵起程实的手，转头对着李盛林说了一句：“等我们回来。”
“去吧去吧。”李盛林摆了摆手，跟赶狗一样。眼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掏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口。
“哎，盛林哥……”徐家欢扯了扯李盛林的衣袖，脸上满是好奇：“泽宇哥的女朋友什么来头啊？”
她很疑惑：已经好些年没有听说过杨泽宇有女朋友了，这人从哪冒出来的？
“不知道，我今晚也是第一次见到。”李盛林吐出一口烟圈，灰蓝色的烟雾萦绕在他面前，使他的眼神看起来令人难以捉摸。
“看起来年纪不大。”徐家欢一直在默默观察程实，程实刚刚的神情变化被她尽收眼底。一想到她听见几百万时露出很震惊的表情，徐家欢不屑地撇了撇嘴：“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该不会是被泽宇哥包养的吧？”
她实在无法相信杨泽宇会找个这样的人当女朋友……他之前的品味可不是这样的。
“这种话我当没听过，以后别说了。”李盛林从桌底拉出一个烟灰缸，抖了抖烟灰，沉声说道：“尤其是在泽宇面前，懂？”
“哦。”徐家欢很会察言观色，虽然心里没把程实当一回事，但面上的所有的不屑都收了起来，对李盛林露出一个纯善无害的微笑：“知道啦，盛林哥。”
而他们口中谈论的两人此时正并肩走在另一边的走廊上，彼此之间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响。
这脚步声似乎承载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重量，让整个氛围都变得异常凝重。走廊里的灯光昏黄而黯淡，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仿佛时间都在这里凝固了。
这是程实此时此刻内心的感受。
“真要去上厕所？”杨泽宇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程实摇了摇头，坦诚地说道：“不是，只是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是不是晕船？”杨泽宇眼中浮现出关切，他捏了捏程实的手：“走吧，带你到甲板上透透气。”
一轮明月高悬在漆黑的夜空中，洒下银白的光辉，照亮了平静的江面。游轮正缓缓地行驶在江面上，船头劈开江水，发出轻微的声响，一圈圈涟漪在水上荡开。
江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丝凉爽的感觉。它温柔地抚摸着程实的脸颊，吹起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心中的烦恼。
“想什么呢？看你这小脸愁的……”杨泽宇抬手摸上她紧皱的眉头，动作轻柔地为她抚平眉间的褶皱。
“你们平时都是这样玩的吗？”程实忽然问了一句。
“嗯？”杨泽宇一愣：“什么这样玩？”
“这种动不动输赢就是上百万的……”程实抿了抿唇，神色复杂：“说实话，我刚刚看着你那个样子，感觉有点陌生。”
在某一瞬间，好像突然有条巨大的沟壑挡在了两人中间，明明看得到他在眼前，却忽然感觉距离好遥远，仿佛他所处的位置是她无论如何都够不到的。
杨泽宇听了她这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这个小女友的脑回路，说实话，他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
他们刚刚那一局，输赢是几百万没错，但是赢钱的人是他吧？是他没错吧？
怎么她还不开心了？
因为她输了两百多万？
但是他一开始就说了，她输的都算在他头上啊！她根本不用出钱，到底在愁什么？
杨泽宇脑壳有点疼。
“所以……你是因为我们玩得太大了而不高兴？”杨泽宇尝试着分析，但是分析不明白，索性直接问：“你觉得这样不好？”
“怎么说呢……通过刚刚的游戏，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你拥有的财富是我无法想象的，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的钱数却是你们一局输赢的筹码……”程实背过身去，低下头闷声说道：“这让我很不安，我们的差距太大了。”
杨泽宇听明白了。
她是突然意识到他太有钱了，然后她很害怕。
男朋友有钱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怎么她反而给害怕上了？
杨泽宇的脑壳又疼了。
他有钱他又不犯法，他可是连税都没有逃过的遵纪守法好公民。
“不用在意什么差距大不大的，只要我愿意，就能像这样抱着你不放开。”杨泽宇一把将程实拉入怀中，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我永远不会主动放开你的手，所以不用担心，相信我好吗亲爱的？”
贴在他的胸口，能够感受到隔着布料传来的体温，甚至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程实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惶恐不已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相信你。”她轻声说道。
行，情绪问题暂时解决了。接下来就要找找产生情绪的原因。
杨泽宇想了想，抬手轻轻抚摸着程实的长发，问道：“为什么你会无法接受一局输赢上百万的玩法？”
听到这样的问题，程实把头埋在他胸前，闷声说道：“这就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接受的事情啊……要是像刚刚那样一局我就输两百多万，一晚上不得输掉几千万吗？”
想想就非常可怕。
更可怕的是杨泽宇和李盛林他们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事。
杨泽宇一听，明白问题的关键所在了。他揉了揉程实的头，无奈地笑道：“傻姑娘，刚刚那把我只是运气好，做成了大牌。我们可不是把把都能凑出八番的牌型的。”
“嗯……八番的牌型确实难得。”程实赞同他的说法，但是依然埋头在他胸前，闷闷不乐。
一想到如果她输给了别人，就会连累杨泽宇替她垫钱，她就感到压力山大。
“玩游戏本来就是有输有赢的，你别看我一下子赢了几百万，说不定再玩个几局就输没了。”杨泽宇搂着她耐心地解释道：“我并不是跟谁都这样玩，盛林是我的好哥们，我俩都有分寸，要是我真的赢他太多了，后面自然会放水输给他。换做他赢我太多了也一样。所以最终的输赢结果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
程实抬起头看向杨泽宇，黑溜溜的大眼睛中透着茫然：“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