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谈恋爱了不可以吗？”罗思雨扶了一下眼镜，一脸认真地说道：“我都十八岁了，而且也大二了，想找个男朋友不过分吧？”
她提早一年上学，所以一直比同年级的同学要小一岁。尽管如此，今年她也有十八岁，不能算早恋了。
“啧啧啧……想谈就谈呗，谁还能拦着你不成。”钟嘉妮盯着她，摸了摸下巴：“让我想想，什么样的男生比较适合你……”
一旁的程实并没有参与到她们的话题中，她正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说到许雅涵和陆云杰，难免令她回忆起前世的种种。
许雅涵和陆云杰从大学开始谈恋爱，到后面结婚了感情依然很好。哪怕有了孩子，两人也是甜甜蜜蜜的，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程实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像他们俩那样的感情到底是靠什么维系的？
都说爱情是进化的产物：多巴胺制造愉悦感、催产素促进依恋、血清素失衡导致“痴迷”，这些化学反应驱动人类繁衍与亲密联结。
但那都是短暂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能从伴侣身上获取的刺激会越来越小，多巴胺之类的分泌也会下降，通俗来说就是没有新鲜感了。
前世的许雅涵和陆云杰都在一起好多年了，什么新鲜感都没有了吧？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还跟热恋期一样甜甜蜜蜜的呢？
他俩的爱情保质期就那么长吗？
“程实。”钟嘉妮摇了摇程实的肩膀：“跟你说话呢！”
“怎么了？”程实回过神，一脸茫然。
“思雨妹妹打算谈恋爱，你给点意见呗。”钟嘉妮说道。
“谈恋爱啊……”程实若有所思。
此时服务员正好端来两盘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雪花肉。他动作熟练地点火、刷油，调整了一下烤盘上方的排烟管，确保不会让油烟四处飘散熏到了客人。然后用长长的筷子夹起肉片，放在烤盘上一片片排列开。
服务员脸上带着职业微笑：“转动这边的按钮可以调节火力大小，蘸料都在那边的酱料区，客人可以自取。有需要随时呼叫我们，客人们请慢用。”
“我去拿蘸料。”钟嘉妮说着起身离开了。
程实则是坐在原位，用夹子来回翻动着烤盘上的肉片，确保肉不会烤焦。
见状，罗思雨问道：“程实，你要什么蘸料？我去拿。”
“给我来点酱油、蚝油加点葱就可以了。”程实想了想，又补充道：“再帮我另外装碟麻酱吧。”
“好的。”罗思雨点了点头，拿着碗碟走向酱料区。
酱料区也围了不少人，过了好一会儿，钟嘉妮和罗思雨才回到了座位。
烤盘里的肉片在高温里蜷缩成诱人的弧度，油珠顺着菱格纹路滚落，滴进烤盘发出“呲啦”一声。每个人的碗里都堆放着烤得焦脆的肉片，散发着阵阵香气。
两人去拿蘸料的功夫，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盘牛肋条、一盘牛小排、一盘土豆片、一盘包菜，还有三杯冰镇酸梅汤。
程实手上忙活个不停，将肉展开放上烤盘后得时不时翻一翻，烤盘中间和边缘的温度还不一样，因此她必须时刻关注每一片肉的状态。
“哇，烤好这么多啦，不错不错，我来尝尝味道怎么样。”钟嘉妮用筷子夹起碗里的肉，放进蘸料碗里过了一遍，然后一口吃掉：“嗯，外焦里嫩，好吃。”
罗思雨也吃了两块肉，然后拿起另一个夹子，准备接手翻烤肉片的活：“程实你先吃吧，我来看着。”
“好。”程实闻言，放下夹子，拿起筷子开始享受自己的成果。她细嚼慢咽着，视线从坐在对面的罗思雨身上缓缓移到了旁边的钟嘉妮身上。
“你们说……”忽然，程实出声，平静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爱情是什么？”
“啊？”罗思雨露出诧异的表情。
“你问我们啊？”钟嘉妮也是一脸费解，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你一个有男朋友的人，问我这种问题？我从来没谈过对象哎！”
“这种问题不是谈过恋爱才能知道吧。”程实笑得有些无奈：“就像我啊，谈了这么久也搞不明白。每个人对于爱情都有自己的见解，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什么是爱情啊……”烤盘上升腾的雾气模糊了所有人的脸，罗思雨的眼镜更是蒙上了一层水汽：“我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在我以往看过的书里，柏拉图说过爱情是寻找‘灵魂的另一半’的永恒冲动；萨特则认为爱情是‘凝视与被凝视’的权力博弈。东方哲学强调的是‘相濡以沫’的共生智慧……”
“书上说的太抽象也太深奥了。依我个人拙见，爱情应该就是看到对方的时候会怦然心动；看不到对方的时候会克制不住地想念；只要对方快乐，自己就会快乐。‘我一见到你，便心生欢喜’，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罗思雨取下眼镜，用衣角轻轻擦拭，重新戴上的时候，她眼前的世界仿佛都清晰了许多：“不过我这也只是纸上谈兵，正因为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所以才要亲自体验看看嘛。”
“那你看的那些书还蛮哲学蛮文艺的。我暑假看了很多言情小说，什么‘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霸道总裁别惹我’、‘邪王小宠妃’……”钟嘉妮蘸了辣椒酱，被辣得面红耳赤、张着嘴呼气。她赶紧喝了两口酸梅汤，缓了缓才说道：“看着癫癫的，评论区都说很甜，我并不觉得。这些小说里面的女主都身体娇柔易推倒、任性迷糊还无脑，遇上男主就跟个残废似的生活不能自理了，吃个饭还要男主喂，甚至有时候嘴对嘴喂，yue——”
钟嘉妮差点给自己说吐了。程实觉得好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道：“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干嘛还要看这种小说？”
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打发时间呗。我就想看看人类能写出多奇葩多反人类的故事。”钟嘉妮又喝了口酸梅汤压压惊，才接着说道：“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肯定不像有些小说里面写的那样，以爱之名做尽虐待之事。女主被虐得跟狗一样，还搁那儿谈什么爱不爱的，有病！”
钟嘉妮所说的应该是当下比较火的那种虐恋情深类的小说，程实曾经也看过一些。她实在是无法理解小说里面的人物的爱情观，看过一点就没看下去的欲望了。
后来短视频盛行的年代，看过很多吐槽这类虐文的视频后，程实很庆幸自己当年没看下去，要不然看个小说都得把自己看出内伤。
“我觉得吧，爱情就应该是不管对方喜不喜欢你、你都想对他好。不是她身边有个异性你就发疯；不是把她当条狗一样拴在身边；不是嘴上说着我爱你、看你难受我心好痛，然后把对方挖眼割肾掏子宫……简直神经！”说到这里，钟嘉妮觉得碗里的烤肉都不香了，赶紧再喝口冰镇酸梅汤去去火，然后总结道：“爱一个人，就应该是对她好的，就像小说里面那些男二一样。”
爱一个人，就想对他好。反过来说，对一个人好，那才能叫爱。
对于钟嘉妮的这种看法，程实深表赞同。
冰镇酸梅汤杯壁凝着水珠，程实用手划拉着杯子，水珠顺势滑落、在塑料桌布上洇出一个圆痕。她正在思考问题，想得出神，忽然听到罗思雨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伴随着烤肉的滋啦声响起：“程实，关于爱情，你的看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