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奶奶问起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你说等我毕业后再考虑……”程实抬起头，注视着杨泽宇的双眼：“如果你的父母始终不认可我，你认为我们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吗？”
“有何不可？难道你觉得我会放弃？”杨泽宇目光深沉，眼中涌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不……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程实低下头。她松开他的手，转过身面向一望无际的田野：“我没有足够的坚定的信念和你结婚。”
“为什么？”杨泽宇皱起眉头。
和他结婚，她完全不需要考虑经济方面的问题；如果担心会有婆媳矛盾，他也说过可以和父母分开住。
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她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参加婚礼、然后和他领证成就完事了。这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吗？
他不太明白她是有什么顾虑。
“我们相隔太远……”程实望着眼前这片陌生的土地，她的眼神平静且幽深：“远嫁需要慎重考虑，不是一件能够轻易下定决心的事情。”
“远嫁？”杨泽宇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关于远嫁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细想过。因为他是个男人，他不需要担心结婚会让自己脱离熟悉的环境，也不需要担心自己能否被另一个家庭接受，更不需要担心自己是否有一天会陷入孤苦无依的境地……
“远嫁就意味着我要离开我的亲友、远离我的家乡、抛下我的一切奔向你，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程实向前走了两步，在田畔停住，背对着杨泽宇。一阵风吹起她的长发，带走一声轻轻的叹息：“而我没有信心冒这个险。”
如果说女人嫁人是赌上自己的一生，那么远嫁更是一场豪赌。而现在的程实并没有勇气为了杨泽宇不顾一切。
天空的云彩变幻莫测，不知何时飘过一大片云遮挡了太阳、将两人笼罩于云层的阴影之下。
杨泽宇默默地注视着程实的背影。在辽阔的田野的衬托下，她的身形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单薄……
在这一刻，他看懂了她的彷徨。
“亲爱的，你希望我怎么做？”杨泽宇上前两步，握住了程实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凉意，他摩挲着她的手指，用温暖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住：“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有信心？”
程实摇了摇头，双眼中是犹豫和纠结交织出的复杂情绪：“我不知道。”
曾经的她觉得两人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谈到哪算哪，就算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自己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好好的。但是随着感情的加深，她的想法渐渐产生了变化。
杨泽宇带程实进入他的圈子、带她见了他的亲人朋友；他积极地推动着两人的关系进展；他总在为他们的未来进行规划。他的种种行为都在向她传达一个信息：他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
杨泽宇多次对她表达出结婚的意愿，这让程实忍不住对这段感情产生了期待。她偶尔会幻想着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果，但一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她又打起退堂鼓。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以前的程实从未有过这种矛盾的感觉，她理不清自己的情感，搞不懂自己的纠结。
“既然你不知道，那你听我说。”杨泽宇将双手搭上程实的肩膀，使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我们可以把结婚比喻成签合同。你会觉得签这个合同是冒险的，就说明合同中存在着你认为对你不利的条款，这令你感到担忧。至于对签这个合同没信心，就说明你见过有人签类似的合同但是被坑了，所以导致你犹豫不决。”
“嗯……”程实略加思索后点点头：“这个比喻很贴切。”
远嫁他乡以及杨泽宇父母的不认可，这两点是令程实担忧的；而每当她想起许雅涵曾经的遭遇时，就会对自己和杨泽宇的未来产生质疑和犹豫。
“亲爱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不过我想到了几个措施，你听看看。”杨泽宇的左手撑着右手的手肘、右手则是抵在下巴处。他盯着程实的眼睛、态度诚恳且认真严肃地说道：“我会让律师拟一份《婚姻补充协议》，关于协议内容……我的初步设想是：第一、为你在河县置办一套房子，方便你回乡探亲的时候居住，并且房产只登记在你个人名下；第二、准备两个账户，一个是我们的家庭基金，另一个是单独给你的账户。将我60%的个人资产转入到你的个人账户，这笔钱只有你可以随意动用，如果我用需要经过你的签字……暂时只想到这两点，后续我们还可以补充和完善协议的内容，你觉得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程实双眼微微睁大，似乎难以置信：“你要给我买房，还要给我管钱？”
她一贯的思维是不要从男方身上图谋什么，这样脱身的时候才能走得潇洒。杨泽宇提出的这些都是她未曾设想过的，一时半会竟然不知作何反应。
“对，除此之外，我还会把海市的几套房子过户到你名下，你可以把父母和兄嫂都接过来住；如果他们不愿意背井离乡，那么在我们结婚后，你想回去探亲随时都可以回去。或者每年我抽空陪你去河县住一段时间。你不需要拿后半生赌我会不会变，我会用实际行动让你知道，你的选择永远有退路。”杨泽宇再次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眼神专注、语气郑重：“如果空口承诺让你觉得不可靠，我们都可以写进协议里面。”
程实怔怔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值得你这样做吗？”
“值得，你是我这辈子坚定的选择。”云层的阴影被风缓缓吹走，阳光重新洒落地面，映在杨泽宇神色温柔的脸上，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如何？上述条件足以增强你的信心、让你为我冒险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感觉不原地结婚都说不过去了。
“泽宇，我……”
“哥哎——小姐姐——”杨浩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撕扯着嗓子吼道：“吃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