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烤鱼之后，三个女孩子结伴去逛了会儿商城，逛累了又找家奶茶店坐着聊聊天。
当肖薇娜提出要去KtV的时候，程实摆了摆手：“下次再约吧，为了考试我一大早就起床了，下午没睡顶不住，我想回去眯一会儿。”
“我也要回去啦，和云杰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呢。”许雅涵说道。
“好吧。”肖薇娜张开双臂，分别给了程实和许雅涵一个大大的拥抱：“那我们下次见！”
回到宿舍后，程实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天已经暗了。
“醒了？”钟嘉妮见程实从床帘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关掉了游戏机：“我正准备喊你起床呢。”
“你怎么在宿舍？”程实感到诧异：“周末不和男朋友去约会吗？”
像罗思雨那样，一到周末就不见踪影。除了晚上睡觉以外，其他时间在宿舍里是看不到她的。
钟嘉妮和萧骏在一起之后，倒是没有罗思雨那一对那样腻歪。不过毕竟是热恋期，一有时间她还是会跟萧骏出去玩的。所以程实才会对她周六待在宿舍感到意外。
“白天约过会了，晚上不想出去。”钟嘉妮从椅子上起身：“走吧，都六点多了，饿死我了，我们快去吃饭。”
“好。”程实爬下床，拿起桌子上的梳子梳头发，然后穿上外套和钟嘉妮一起出门。
如墨般的夜色正慢慢晕染整个校园。路灯沿着道路整齐排列，散发着暖橙色的光，光晕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摇曳，似在与风嬉戏。灯光洒在路面上，映出两个女孩长长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拉长。
道路两旁的桂花树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虽然已是十一月，桂花树上仍有星星点点的残花，在路灯的微光下若隐若现。仔细嗅一嗅，清冷的空气中似乎藏着一缕缕幽淡的甜香。
这个时间点学校食堂只有残羹剩饭，程实和钟嘉妮决定去美食街逛逛。
从宿舍一路走来，钟嘉妮出奇的安静，似乎有什么心事。忽然，她开口说道：“程实，我有件烦心事想跟你聊聊，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
“好，你说。”程实郑重点头：“我保证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
“该怎么说呢……”钟嘉妮低头盯着地上的落叶，无意识地伸脚把枯叶踩得“簌簌”响：“你说，男女朋友之间有拥抱、接吻……之类的接触行为是不是很正常？”
“是啊，很正常。”程实点点头。
“那么……”树影笼罩在两人头上，钟嘉妮的脸色在阴影中使人看不真切。她冷静的声音中透出几分疑虑：“不喜欢跟男朋友有这些行为的话……是正常的吗？”
“如果刚在一起不久，放不开，不习惯拥抱和接吻这种亲密举动，会感到难为情，我认为是很正常的。”程实说道：“毕竟两个人成为恋人需要适应身份的转变，需要一个慢慢熟悉与对方身体接触的过程。”
第一次谈恋爱嘛，没有经验，会害羞也很正常。
“不是放不开，也不是难为情……”钟嘉妮叹了口气，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是压根就不想，一想到就会很抗拒。”
啊……这？
抗拒跟恋人有肢体接触？这好像不太对吧？
程实沉思了片刻，问道：“嘉妮，你会抗拒跟别人进行肢体触碰吗？比如你的父母。”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钟嘉妮皱着眉头说道：“我妈碰我可以，我爸碰我不行。”
“为什么？”程实瞬间有了非常不妙的猜测。
难不成她父亲对她做过不好的事？
“你别乱想啊。”钟嘉妮一眼就看出来程实的眼神不对劲，赶紧解释道：“因为从小我妈就教育我，不能让任何男的看我的身体、碰我的身体，哪怕是我爸也不行。”
“噢噢。”程实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她想多了。
“所以自我懂事以来，从来没有跟异性有过什么肢体接触。”钟嘉妮说道：“就算是学校有活动，我妈也会提前跟老师打好招呼，安排女生作为我的搭档。”
程实想了想，问道：“那你会抗拒跟同性进行肢体接触吗？比如朋友同学之类的。”
“不熟的人我都不喜欢。”钟嘉妮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出声：“我没有朋友。”
小时候钟嘉妮是有过玩伴的。她爸妈在深市经营贵族幼儿园，她就读于自家幼儿园，不仅没人敢欺负她，甚至还会捧着她。老师们看她一个人在玩，都会安排小朋友过去陪她玩。
但是她跟同龄人不太能玩到一块儿去。在她看来，那些人都太蠢了，她们玩的游戏都特别没意思。小孩子藏不住心事，她的傲慢和嫌弃写在脸上，渐渐的，没人愿意再主动找她玩了。
后来上学了，钟嘉妮的成绩非常好，经常受到老师表扬，父母也更加宠爱她，这让她很高兴。比起费心思交朋友，她更喜欢学习和考试。每次成绩一出，那种把其他人都比下去的感觉令她无比得意和满足。
对于她独来独往、性格孤僻这一点，曾经有班主任找她家长反映过，但是她的父母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不是去学校交朋友的，只要她足够优秀，以后自然不会缺朋友。
就这样一路升到重点实验高中。在高考前的三模考试中，钟嘉妮的成绩依然十分亮眼、远超历年的京城大学录取线，被全校瞩目。谁知道最后她竟然发挥失常，被东省师范大学录取了。
刚上大学的时候，其实她心里是很别扭的，总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来这里。对于室友和班上的同学，她也一直瞧不上。父母知道她的性格，所以也很担心她无法适应集体生活，每天都要打电话关心她。
好在宿舍里有个程实当润滑剂，无形之中减少了钟嘉妮跟室友之间的摩擦。
程实和钟嘉妮并肩行走在校园的人行道上，前往学校大门的路上会经过一个人工湖。湖水在夜色中静谧深沉，宛如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倒映着岸边的树木和路灯。微风吹过，湖面波光粼粼，光影闪烁。湖边有一棵高大的垂柳，细长的枝条随风轻舞，似在温柔地抚摸着湖面。
钟嘉妮盯着湖面看，脑中闪过种种过往。回忆看似很长，实际上也就过了一会儿。
程实见钟嘉妮陷入沉默，抬起一只手伸向她：“之前没朋友没关系啊，现在你有了。你搂住我的胳膊试试看？”
钟嘉妮盯着横在自己身前的那只手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伸出手缓缓抱住。刚接触到的时候她身体僵硬了一瞬，但是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她挽住程实的胳膊，歪着头思考：“好像也没那么别扭？”
“那你现在把我想象成萧骏呢？”程实侧头看着她说道。
钟嘉妮一想到身边这个人是萧骏，浑身一激灵，二话不说、立马甩开了那只手。
“额……”程实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
钟嘉妮别过脸去，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就是这种情况。”
“看得出来你是真不喜欢跟他肢体接触。”程实感到纳闷：“那你们平时约会都会干嘛啊？”
“吃饭、逛街、看电影、去游乐园、去游戏城……”钟嘉妮想了想，说道：“有时候也会去网吧开黑。”
“你们不牵手的吗？”程实好奇地问道。
“会牵手，但是我心里很别扭。”钟嘉妮抬手摸着耳垂坠着的水晶，撇了撇嘴：“不过我忍住了。”
“所以你们还没接过吻？”
“没有。”钟嘉妮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我完全无法接受跟他接吻。”
这恋爱谈的……
程实都不知道她图个啥。
“嘉妮，要不你好好想一想，你真的喜欢他吗？”程实的语调平静而又缓慢，引导她去思考：“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着你、让你愿意花时间和精力跟他维持这段关系呢？”
“唔……”钟嘉妮摸着下巴说道：“他长得帅、很大方、会带我出去玩，对我很有耐心……会夸我，会哄我。”
嗯……除了长得帅这一点，其它的听上去不太像形容男朋友，反倒像是给自己找了个爸爸……
“嘉妮，你知道什么是生理性喜欢吗？”程实忽然问道。
“什么？”钟嘉妮十分疑惑：“生理性喜欢？”
“生理性喜欢是一种本能的情感冲动，不同于那种经过深思熟虑的理性喜欢。简单来说，生理性喜欢就是，你的身体会比你的大脑更快速对一个人产生最原始、最直接的渴望和好感。”程实解释道：“你会渴望和他进行亲密接触。会强烈地想要和他拥抱、牵手、亲吻等，会觉得和他的接触是自然且舒适的。”
就像她对杨泽宇那样，脑子还没想明白喜欢他什么，身体已经很诚实地贴过去了。
“可是我对萧骏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啊。”钟嘉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是因为我不够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了。”程实耸了耸肩：“可能随着时间推移，你们的感情会越来越深厚，慢慢的你就不会再排斥与他接触了吧。”
只不过……对于女朋友不肯跟自己亲密这件事，男人能不能接受？就算能接受又能忍多久？
这就很难讲了。
“程实，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钟嘉妮抬起头，望向夜空中那稀疏的忽灭忽明的星星，问道：“对恋人是否有生理性喜欢，这点很重要吗？”
“很重要。”程实毫不犹豫地点头：“无法产生生理性喜欢的恋人是没办法长久交往下去的。”
“我明白了。”路灯照在钟嘉妮脸上，映亮了她的双眸，驱散她眼中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