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说道：“狐妖会挑起人们的欲望，诱导人们互相残杀，然后吃掉人们的灵魂。”
“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跟闲书上那些记载很相似。”
“比如之前我们遇到的自相残杀导致全军覆没的敌军，和现在很多地方混乱死亡的高层。”
“让很多人都觉得是狐妖又出来了，所以这些书现在在外面卖得特别好。”
士兵滔滔不绝，“外面说什么都有。”
什么狐妖。
这是柳砚修吧。
柳砚修不知活了多少年，一些野史乃至正史上有他的痕迹很正常。
“外面有到引发恐慌的地步吗？”秦笙笙开口。
士兵挠挠头，“这个还真没怎么注意。”
“注意一下，”秦笙笙道，“不要让外面爆发恐慌。”
怪力乱神之类本就自带一层神秘色彩，让人好奇。
但世道太平的时候，怪力乱神就只是传说或者闲暇话题。
可时下不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且现在大多数人的思想也还没解放。
一旦恐慌爆发，掌权者又要分出一部分兵力来解决这件事。
倒不如一开始就避免。
毕竟事实是怎样，秦笙笙大概知晓。
士兵离开后，她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把有关狐妖之类的书都翻了出来。
也幸亏陈庚喜欢装文化人，书房里的书不仅种类繁多，就连珍贵的孤本也有不少。
秦笙笙从那些明显有些年代的书开始翻。
翻到某一页时，停下了动作。
那是一张作者用毛笔绘出来的画像。
画中的男子梳着古时的发髻。
就算画像画得有些抽象，但仍能看出男子相貌英俊，五官端正，面相不见邪气。
那双与柳砚修毫不相关的丹凤眼尾，点了一颗黑痣上去。
秦笙笙指尖触上那粒黑痣，去看画像边的注解。
注解：此为狐妖的化形之一，狐妖无相亦无性别，见者失魂落魄，只有心念强大的人能勉强抵抗住狐妖的魅惑。
“这是什么？”忽的一声响，吓了秦笙笙一跳。
倘若是其他人，秦笙笙还没这么惊恐。
但这声音一听就是柳砚修。
她深吸一口气，扭头看他，“你怎么进来的？”
她确信书房的大门没有打开。
秦笙笙坐在单人沙发里，柳砚修站在她身后，双臂撑在两边，俯身向她靠近。
“翻进来的。”柳砚修倒也诚实。
“我见你在看书，好奇你看的是什么，所以没说话，吓到你了，”柳砚修一口亲在她唇上，“对不起。”
亲了一下就想再亲第二下。
他就是想跟笙笙在一起。
既然柳砚修道歉了也解释了，再加上知道他不是人，秦笙笙也没说什么。
她指着书上的画像道：“这是你吧。”
柳砚修这才将目光从秦笙笙脸上挪到那本书上。
他先是看了画像一眼，没什么反应，接着去看注解。
看完哼笑一声，“是我吧，但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那些人确实喜欢叫我狐妖，”柳砚修顺势蹭了蹭她的脸，“他们觉得我是狐狸变的。”
“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好像这样，他们就是清白的一样。”
“可我明明是他们的欲望凝出来的，过错不在我呀。”
“别人都能抵抗住欲望，怎么就他们不能。”柳砚修话语间竟然还有些委屈。
柳砚修是人类的欲望所生，是人类的罪恶所生，是人类的业果。
越是邪恶的人，越是心性不正的人就越容易被他吸引。
他也遇到过见了他，虽对他心生好感却不被他引诱的人。
那为什么这些人就不会被他引诱，那些人就会被他引诱呢。
明明是他们非要跟着他，非要让他住进宫殿里，又非要奉上珍贵之物讨他欢心，非要用尽办法来占有他。
如果一开始那个皇帝没有带兵将他请回去，没有因为他想离开对他动刀。
他也不会血溅大殿，分裂滋生，也不会牵动越来越多人的欲望。
皇宫不会乱，皇城也不会乱，整个国家也不会灭亡。
“明明是人做的恶，却偏偏要冠在我身上。”柳砚修从秦笙笙手中将书抽走，手指压着“宋”字把书扔到一边。
“笙笙，你说我是不是很委屈？”柳砚修这么说着，嗓音有些可怜。
但脸上却没什么大表情。
他兀自压下来，压低嗓音，“这里还没有试过。”
这里还没有跟其他分裂体做过。
这里是他一个人的。
秦笙笙本来不想答应，但某人调情的技术越发娴熟。
等从书房离开时，已经是傍晚了。
有秦笙笙提前打的招呼，凡是有关怪力乱神的书都被以封建迷信散播谣言为由监管起来。
与此同时，开始普及科学知识，让老百姓相信科学。
不相信科学的话搞一下阴谋论也可以，毕竟柳砚修确实不是人，而且不见女人的怪癖严重，说什么的都有。
秦笙笙查过有关狐妖记载的大部分书，其中不乏有画像，大多数画像在眼尾处都有一颗黑痣。
秦笙笙担心这把火烧到柳砚修身上，节外生枝，所以干脆掐断了苗头。
再次回到云龙城，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这段时间柳砚修主要在休养生息。
地图上，他的势力已经占据原有国土的三分之二，要想接着收复疆土。
就要北上。
北上……柳砚修眸光幽幽。
“再过两月，北上伐周，战争结束之后，你想在南方生活，还是想在北方生活？”
秦笙笙一如既往的窝在沙发里安静看书。
闻言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办公室内挂在墙上的地图。
世界意识只是让柳砚修结束战争，没有让柳砚修管事，以某人的性格大概也不会管事。
所以这问的不是首都在哪里，而是她们要定居在哪里。
疆土广袤，地大物博，什么地势风貌都有。
但柳砚修体质太特殊，隐居最好。
“南方吧，”秦笙笙目光落在西南方位，“选一处宜居隐蔽的地方。”
南方的冬天虽然湿冷，算得上是魔法攻击无孔不入，但好歹冷不死。
北方冬天要是出门可是冻得死人的。
还是南方吧。
柳砚修听到她说寻一处宜居隐蔽的地方，知道她是考虑到自己。
就忍不住笑，但唇角上扬的弧度实在有限。
导致秦笙笙只能看出他心情不错，根本看不出来他在笑。
“好，我派人去实地调查一下。”这是未来要跟笙笙生活很久的地方，柳砚修自然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至于北伐，计划和各类战争准备自然是要做的。
但柳砚修可不会傻傻的去打常规仗。
照旧把敌军指挥部干掉，剩下的那些人不足为惧。
就是麻烦了一点。
云龙城氛围仍旧紧绷，大家都猜到了柳砚修一定会北伐。
但与之前开战的紧张惶恐不同，此次开战，众人无不欢欣雀跃。
从古至今，国人对一统天下是有执念的。
古时谋士跟随的主公在乱世中若不想一统天下，只龟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会被认为胸无大志，不值得追随。
如今也是一样，人民渴望统一，百姓渴望团结。
柳砚修都已经打下了占地为王的各地军阀，那么北伐就是众望所归。
柳砚修忙的时候，秦笙笙就在军中研究各类武器。
北伐前一个月，柳砚修在一辆越野车里切断了自己的一只手。
他下车，只留那只手孤零零的躺在副驾驶。
秦笙笙坐在大厅里一边等柳砚修，一边看报纸。
在报纸右下角，是有关觉醒宣言的报道。
附带的照片上，秦笙笙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指着照片里演讲的女人问：“这个人是砚修母亲派人送过来的那位小姐吗？”
毕竟是一个地方的，又一同在深宅里长大，当然见过。
管家点头，“是的太太，李小姐离开后，在诸副官的帮助下进学校念书，参加了很多次学校组织的游行活动，并成为了负责人之一。”
学校组织的游行活动，并不是反抗当权者，而是游走呐喊，呼吁人民摆脱旧思想，学习新精神。
以云龙城为据点，在周围的城镇游行，给人们做思想工作。
结果也是令人开心的，至少在日复一日的游行中，念书的人多了。
新思潮新思想多了，封建主义就少了。
秦笙笙道：“说起来，老家那边一直没什么消息，是砚修挡下来了吗？”
柳家没消息就罢了，她家也一直没有传消息来。
管家：“大帅挡下来了，太太家里人来找您时，您刚好跟大帅打仗去了，他们的意思是想让大帅给您父亲和哥哥安排职位。”
秦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宅子里的算计却不比那些大户人家少。
秦笙笙能平安长大全靠自己聪明。
柳砚修应该是调查过了，所以才没有跟她讲。
“然后呢？”
管家接着道：“大帅给您哥哥安排了一个小职位打发走了。”
管家没说的是，秦家那边对柳砚修这个安排并不满意。
自从听说秦笙笙跟柳砚修十分恩爱后，秦父便日夜想着等战争平息，自己要住多大的宅子，穿多好的衣裳。
见别人穿军装当官，他便也想弄个官来当当，柳家每天都有那么多军人保护着。
作为柳砚修的岳父，怎么他们家没有军人保护？
所以秦父就带着儿子找上来了，却没想到传回去的消息有延迟，到云龙城时人已经走了。
被管家拿一个芝麻大小的官糊弄，而且当官的还不是自己，秦父当场就闹了起来。
结果也是喜提了跟柳家一样的待遇。
除了那位在深宅里活了一辈子的秦笙笙母亲和秦笙笙大哥外，秦家所有人被软禁。
“嗯，我知道了。”秦笙笙对此没什么异议。
如果安排的是秦父，她估计还得说两句，她母亲和大哥对她不好不坏，在不闹腾的情况下就这样吧。
秦笙笙听见响声，偏头去望，果然在门口瞧见了柳砚修。
他站在大门处，“我回来了。”
换鞋慢慢走近，灯光打下来，脸上阴影流转。
管家道：“太太，大帅，现在用晚餐吗？”
柳砚修挑眉，看向秦笙笙：“笙笙，你没吃吗？”
秦笙笙点头，从沙发上起身，“我等你一起吃。”
柳砚修新长出来的手指蜷了蜷，心脏处胀得满满当当，“好，那我们现在吃饭。”
他日子也是好起来了，从前不被人追着抢追着跑都算那些人善良。
如今竟然有爱人，还能平安的跟爱人在家里一起吃饭。
多么幸福。
柳砚修无比珍惜每一天，哪怕一分一秒在秦笙笙眼中不过是寻常。
新长出的分裂体开车悄无声息的北上。
柳砚修大军抵达时，仍旧遭受了阻碍。
一部分负隅顽抗的坚守者，和一部分自以为是企图跟柳砚修抢夺天下的蠢货。
不过三个月时间，柳砚修就将北方平定。
在外敌企图趁火打劫时，分裂体偷渡到了大洋彼岸。
新政权成立，柳砚修一鼓作气将担子甩给了一群跟在他身边有学识有魄力的年轻人。
跟秦笙笙一起搬到了南方风景不错的偏僻小镇。
将士们风风火火的在山里盖起一座安保不错的小洋楼，才流着泪依依不舍的离开。
对外，则宣称是来这里养病的民族英雄。
柳砚修和秦笙笙基本不跟山下的村民接触，食物每三天会有士兵送过来。
偶尔出门去山里钓钓鱼，打打猎。
众生平等器在手，也没有谁敢不长眼。
士兵送食物来的时候也会顺势带报纸和一些新出的书回来。
秦笙笙从报纸上了解到国外的近况。
原本内乱结束，还有外敌环伺的。
毕竟是长达上百年的战乱，否则世界意识也不会让欲望来结束战争。
但原本或抱团，或虎视眈眈，或准备趁火打劫的国家无一例外爆发了内乱。
国外报社大肆报道是撒旦现身，制造了一场又一场惨案。
秦笙笙把报纸翻了个面，又问柳砚修，“你以前去过国外吗？”
“当然去过，他们说我是恶魔，骂我是山羊人。”
秦笙笙：……
柳砚修道：“明明是那些男人思想龌龊，觉得山羊的屁股跟女人的屁股相似。”
“于是对山羊发情，被发现了就说是山羊恶魔蛊惑的。”
柳砚修委屈道，“这里的人说我是狐妖就算了，国外那些人竟然骂我山羊人！”
“笙笙，他们都是坏人。”
只有他不是坏人。
他最喜欢笙笙了。
他就算死了也会一直对笙笙好的。
就跟他留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