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优化盐运路线,削减运输成本。”
赵策不疾不徐地说,“大炎漕运路线复杂,要经多级转运,运输难度大,损耗也大,我认为可以简化流程,取消支运、兑运,由官军全程运输,减少中转环节。
另外可以将漕运总督府、仓场监督、河道总督等部门合并,裁撤冗员,节省人力成本,提高管理效率;合并省仓、府仓,集中管理中央仓与关键节点仓,以降低仓库建设与维护的开销……”
赵策话音未落,曾攀已听得呼吸急促,眼中精光闪烁。
他急忙挥手示意随从取来纸笔,挥毫疾书,边记录边急切追问:“赵小友,这第二策呢??”
“这第二可能有点惊世骇俗,你们随便听听就好。”
赵策顿了顿,方才缓缓道出:“官收民制、商运商销。也就是说,允许民间制盐,官府统一收购,依质定价,以此规避官营之低效。盐商也可凭盐引自由运销,过路州县不得重复征税!”
这岂止是惊世骇俗啊,往大了说,这就是大逆不道啊!!
盐的售卖一直都是由官府负责,价格也是由国家统一制定,私人连煮盐都不行,现在他直接允许民间制盐了???
众人一听,惊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朝廷能答应吗?
能实施的起来才怪了!
曾攀闻言内心亦是震惊不已。
他万万没想到,赵策年纪轻轻,竟然就洞察了盐铁官营的弊端,还提出如此大胆且富有远见的改革之策。
他心中暗赞:“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啊!”
虽然他比赵策还小上几岁,但他有爷爷、父亲及名师教导,赵策没有,他能有如此毒辣的眼光,实在令人惊叹!!
郑启平却是眉头紧锁,满脸忧虑地说道:“赵兄,你这些改革想法确实很好,但真要实施起来,难度可不小啊。
要知道,盐铁官营可是和国家财政收入、军事供应这些大事紧紧连在一起的。一旦大改,市场说不定就乱套了,到时候社会动荡不安,那可就麻烦大了……”
旁边的同窗们听了,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没错没错,这改革步子迈得太大了,太激进,我觉得根本行不通。”
曾攀、董怀安和一众夫子听到这话,都紧紧盯着赵策,想听听他怎么说。
苏祈愿心里暗自得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我就说嘛,赵策就是个被学堂赶出来的废物,能懂什么改革?
光会耍嘴皮子,纸上谈兵顶什么用?有本事拿出点实际可行的办法来啊!
赵策喝了口水,这才缓缓说道:“全面大改确实不现实,不过咱们可以换个思路,采取逐步放开市场的办法。
先挑一些交通便利、资源丰富、经济比较发达的地方当试点,比如在姑州、江都这些地方,允许部分符合条件的商号和个人搞盐铁私营,然后及时总结经验教训,再逐步扩大试点……”
“对啊!”
郑启平眼睛一亮,兴奋得连拍几下桌子,“先小范围试试,再慢慢放开,这样就不会一下子崩盘了!赵兄,你这办法太妙了!”
董怀安满脸赞叹,连声说道:“后生可畏啊,当真是后生可畏!赵小友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日后必成大器!”
曾攀也是开怀大笑,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答应山长来书院讲学了,这一趟收获是真大啊!!
苏祈愿站在门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满脸怀疑地盯着赵策,大声质问道:“这些话,你从哪学来的?你是不是也找人偷偷押题了?”
在他看来,这些革新的政策,就连夫子们都不一定能想得出来,更何况赵策这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
众学子听了,也觉得苏祈愿说得有几分道理。
毕竟这些话确实不像是一个刚满弱冠之年的人能说得出来的,至少也得有几十年的阅历积累,才会有如此深远的见解。
“闭嘴!再胡言乱语,就别在这儿旁听了,自己滚出书院!”
曾攀厉声喝道,“我带你进来,是让你好好看看,赵小友为什么能拿推荐信,进青山书院,而不是让你质疑别人的!”
此言一出,课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原本还以为苏祈愿和曾家沾亲带故,所以曾攀才会带他进书院,原来是因为苏祈愿质疑赵策走后门走的不正当吗?!
苏祈愿觉得曾攀和赵策根本就是一伙的,气得他一脚狠狠踹在课室门上,破口大骂:“他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还被夫子赶出学堂,他能想出那些革新方法吗?我质疑他有问题吗?!”
虽说他自己也是一学就废,但至少比赵策强,他可没有被夫子赶出去过。
郑启平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嫌恶:“不懂就别乱说,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惹人笑话!你以为这些革新内容,是随便一个夫子就能说得出来的吗?”
“你……”
苏祈愿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话还没出口,就被郑启平再次打断:“就算真有人能想出这些革新内容,那也得是当世大儒这类文坛泰斗才行。
可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会被赵策收买,替他作弊呢?所以你这个提问,根本就不成立。”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对着苏祈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直把他羞得面红耳赤,又恼又怒。
他也没脸再待下去了,恶狠狠地瞪了赵策一眼,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赵策无语。
明明是他先无端针对自己,怎么反倒恨上自己了?
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曾攀也没想到,苏祈愿不仅不反思自己,反而还记恨上了赵策,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人心胸如此狭隘,脸皮又厚,就不该带他进来,白费了一番功夫不说,还给赵策惹了麻烦。
回头得找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苏家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