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你还挺聪明的。我突然拉你进来，还能一下就反应过来我是谁。”女子这才想起一旁仍有些发怔的洛红雪，笑吟吟地说道。
女子虽然表明了身份，但洛红雪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绫月仙子可是绫月宫的开宗祖师，早在大几千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如今怎会出现在这种诡异的地方。
“嘿，不要慌张。我呢，也并非绫月祖师本人，只是她大限将至前留下的一丝神念而已。不过你叫我绫月祖师也不算错，她本人早就投胎转世、重入轮回去了，却把我丢在这里，替她给徒子徒孙们答疑解惑，一待就是几千年。”女子一手托着香腮，目光斜斜地移向一旁，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
“原来如此，那绫月祖师，这又是什么地方？您又是如何得知，弟子的师父是绫华宫主的。”洛红雪再次拱手一礼，又有些谨慎的问道。
绫月祖师先是一愣，随即失笑出声：“我才刚夸你聪明呢，就犯蠢了！”
“你识海里有母衣术的术印，体内又有一元重水，身上还穿着圣女的服饰，你师父除了是小璃还可能是谁？”
“历代的圣女之中有一多半出自宫主门下，或是其弟子或是其女儿。另一部分则是双修道侣，剩下的一点，才是同门的师妹师姐。小璃当年做圣女时，我见过她一次，后来她继任宫主，我又见过一次。她算是完整继承了传承的一代宫主。”
“至于这里嘛，是绫月祖师去世前，用神念在这块深海晶壁里给我打造的一处神识府而已，当有合适的宫主或圣女能够继承她的传承时，他们的神识便可进入此处，我便能为他们指点一二。”
“不过，修仙界发展很快，她当年留下的那些东西，很快就过时了。到后来，我还得研究后人带进来的新东西，才能勉强跟得上时代，对后人的指点也就愈发的有限了。你既然来了，也和我说说外面有什么新鲜有趣的事情吧？”绫月祖师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弟子......”洛红雪目光微微闪动几下后，正想说些什么敷衍一下，总感觉眼前这位绫月祖师与他心中想象中的形象相去甚远，有种奇怪的感觉。
然而这点细微的神情变化被绫月祖师敏锐的捕捉到了。
她身形一晃，瞬间闪到洛红雪面前，歪着脑袋看着他，笑吟吟的说道：“怎么？在你们印象里，我该是那种老气横秋、不苟言笑的前辈高人？”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变，转眼化作一名银丝如霜、满脸皱纹的老妪，然后用冷淡的声音说道：“这样，圣女大人可满意了？”
但她的声音却十分清脆悦耳，宛如少女般动人，甚至比刚才还年轻几分，让洛红雪不由得再次一怔。
紧接着，绫月祖师又是一阵变化，竟化作一名只有十四五岁模样、却作少妇打扮的娇小妇人。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外加前凸后翘的身材，显得十分的娇媚妖娆。
“或者是这样？”
无论是哪一次化形，都带着强烈的违和感，仿佛在故意戏弄洛红雪一般。
“祖师怎样都是祖师，晚辈对祖师的性格与外貌自然是不敢有什么不满的。”洛红雪见此，只能面不改色的再次躬身行礼。
“一个残魂来说，外表如何，本就无关紧要。”绫月祖师轻描淡写的说道，然后一个转身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忽然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洛红雪，有些不善的说道：“不过，我在拉你进来的时候，似乎把什么东西也一起拽进来了。”
其实在修仙界中，一些高阶修士陨落时，也有心有不甘之辈，不愿就此消散于天地，便会分出一缕神魂寄宿于某些器物之中。
待日后被年轻修士所得，借机谋求重返大道的机会。对年轻修士而言亦可凭借这些前辈高人的一番指点，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传承。
这种事情虽谈不上常见，但放在数千年的岁月里，也不算太少。正因如此，绫月祖师并未对洛红雪体内多出一道灵魂感到太过意外。只是她奇怪的是，那道灵魂的神识似乎过于微弱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哪个前辈高人留下的。
她走到洛红雪面前，抬手在他额头上重重一拍。
下一瞬，一个与洛红雪一模一样的身影，便被生生从他体内震了出来。洛红雪自然认得，那正是一直躲在他体内旁观的江浅月。
“咦？一体双魂吗？”绫月祖师神色淡然的看着被拍出来的另一个洛红雪若有所思，可很快，她的神情便骤然一变，忍不住失声道：“不可能！你们两个的灵魂波动，竟然完全一致？这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
“这下有点难办了……”江浅月看了看洛红雪，又看了看绫月祖师，小声嘀咕了一句。
绫月祖师双臂抱胸，来回打量着两人，随后抬手指了指站在原地的洛红雪，又指了指被拍出来的江浅月，低声喃喃道：“你是主，他是次？”
然后也不等江浅月说什么，直接纤指一弹，直接将其定在原地，淡淡说道：“分的先闭嘴，要是两个一起和我说话，我会被烦死。”
江浅月被强行分离出来后，洛红雪下意识地尝试像以往那样在心中与他沟通，却发现根本做不到，仿佛真的被绫月祖师从自己体内剥离开来了一般。
“这种情况，我还是头一次见呢。”绫月祖师缓缓开口，目光落在洛红雪身上，随即眉头微微一蹙，“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为什么一个男孩子，会成为圣女？”
“看来我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洛红雪略作镇定，随即露出一丝苦笑，将自己来到灵风海域后的种种经历，一五一十，恭敬的汇报给绫月祖师。
听完之后，绫月祖师不禁放声大笑。纵观历代圣女，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由男子担任的，就算找不到传承人，也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吧？
兴致被勾起了之后，她又让洛红雪把在太清门中的经历也一并说来。她很是好奇洛红雪的身体和气息怎么变得和女子如此相近的。
洛红雪只能把那段经历也告诉了她，也隐隐期待这位绫月祖师能帮他找出原因，解决这个问题。
此时的绫月祖师一条胳膊放在脑袋后面，翘着二郎腿躺着，在那一边晃着脚丫子，一边听洛红雪讲故事，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待洛红雪说完，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收敛神色，正色说道：“你这个情况多半是功法造成的，你自己也说了，你吃的那个丹药是压制心魔的，停药了以后，变化却并未逆转。”
闻听此言，洛红雪连忙追问：“那弟子若是更换基础功法，可否恢复原状？”
绫月祖师翻身坐起，轻叹一声，语气反倒温和了几分：“你修的功法，十有八九是残本。要调整的话得找到完整版，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处于一个新的稳态了，贸然改变可能还会产生不可预测的风险。再说了，你除了外形和气息像女的外，别的方面应该也没什么影响。”
怕他不懂，还特别直白的说了句：“你先前那位师父，若真是把你当炉鼎养，就不会让你彻底失去男人的功能，把你下面锁起来不让你和别的女子双修，恰恰证明你在生理上还是正常的。”
听到这话，洛红雪心里才稍安。
“不过，你这样也好，保持现在的状态就能继续担任这里的圣女。我们这边还有一些女子专属的功法神通，你体内阴气如此重，正好能修炼，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正经话说完了，绫月祖师又一脸坏笑的看着洛红雪。
“这事我师父还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我是男子，难道不会恼羞成怒把我杀了？”洛红雪内心迟疑不定，随后深施一礼，问道。
绫月祖师听了这话，觉得有点好笑：“你师父吗？你都得了她两个传承了，再怎样也不至于杀你。不过以她的火爆脾气，多半还是会揍你一顿的，让你受些皮肉之苦。等她冷静下来，自然还是会让你继续当圣女，还会帮你隐瞒此事。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把你囚禁在绫月宫里咯。”
洛红雪眉头紧锁，感觉这个结果似乎也不太好。
“不过这事吧，我还是希望建议你找个合适的时机向你师父坦白，能解决比不解决好，早解决比晚解决好，主动解决比被动解决好。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我也要跟你说说这绫月宫的历史了。”绫月祖师说到这里，神情变得严肃。
她缓缓开口：“我其实是来自其它大陆的某一大宗弟子，只是因为和道侣和离，才流落到这片海域，只好在这里开宗立派，这才有了绫月宫。我不希望毕生所学无人继承，才在宫主之外，另设圣女一职。借由圣女代表宗门形象，也希望这个宗门能以女修为主。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要有这个圣女了吧？”
洛红雪听后，暗暗点头，这些内容和他从师父那听来的大差不差，只是没想到绫月祖师是和道侣分手才来到这儿的。
“不过你也别奇怪。”绫月祖师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当年主要是我打不过他，不然跑来这片海域开宗立派的就是他了。”
说到这里，她又瞥了洛红雪一眼，语气忽然变得不善起来：“小子！你在想什么？该不会以为我有什么情伤吧？”
不等洛红雪回应，她已经一挺胸脯，理直气壮的说道：“女人嘛，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我的功法本就以双修为主，所以后面我先后找了五个道侣！”
说着，她伸出五根纤细的手指，一脸潇洒恣意。
洛红雪尴尬到脚趾抠地，只能声如蚊讷道：““祖师……好性情，弟子佩服……”
大概觉得洛红雪这反应太可爱了，绫月祖师竟是开怀大笑起来！
“傻小子。”她笑够了才说道，“修仙界无论男女，一切都是强者为尊。我们绫月宫本就是以阴阳双修立宗，不少宫主和圣女的道侣都不止一个，你得看得开些。”
“而且我那五个道侣里，还有一个成就了元婴大道。我死后，他还替我守了宗门四五百年呢，如此看来，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讲真，这位画卷中端庄清冷的绫月祖师有这样不正经的一面，洛红雪还是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