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祁咽气的刹那,天边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萧易成拾起少年手中带血的帕子,指腹触到帕角暗绣的云纹——那竟是三年前阿兰娜之乱时,他亡妻亲手所绣的纹样。
\"传令下去,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阿兰娜旧部!\"萧则链握紧虎符,雨水冲刷着他甲胄上的血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日后,雁门关地牢内,烛火摇曳。阿兰娜旧部首领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望着萧易成冷笑:\"你们以为杀了我们,北狄和西周就会太平?云国的根基,早就被蛀空了!\"话音未落,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断裂声,数十名黑衣人破墙而入,弯刀上淬着与西周公主相同的蓝毒。
萧易成挥剑格挡,余光瞥见首领腕间的狼头刺青——与阿史那祁临终前攥着的帕子上,暗纹竟能完全重合。原来阿兰娜旧部早已渗透北狄王庭,而阿史那祁不惜以身饲毒,就是为了将这群蛰伏的毒蛇一网打尽。
\"放箭!\"随着一声令下,萧明澈率玄甲军破顶而入,箭矢如蝗。混战中,阿兰娜旧部首领突然冲向萧则链,却见阿拉依手持西域弯刀横身拦下。刀刃相交的火星中,她颈间的云国凤纹护甲与首领的狼头刺青同时迸裂。
当最后一名黑衣人倒下,阿拉依望着满地狼藉,从首领怀中掏出密信。泛黄的羊皮卷上,赫然写着:\"灭云国者,非北狄,非西周,乃内患也\"。她的手微微颤抖,想起兄长曾说西域有句谚语:\"最锋利的刀,往往藏在最华丽的鞘中\"。
半月后,萧则链在太和殿设宴庆功。阿史那祁的谥号\"忠毅\"刻在石碑上,立于雁门关前。萧易成望着案上完整的虎符,忽然发现底座缝隙里,竟卡着半枚褪色的琉璃弹珠——那是儿时萧则链送他的礼物。
夜色渐深,阿拉依倚在四皇子府的窗边,将西域银铃系上云国红绸。远处,萧易成的军营灯火通明,虎符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她知道,这场绵延数年的纷争虽已落幕,但云国的朝堂暗处,新的较量正在暗流中涌动,等待着持虎符者,续写新的传奇。
三年后的上元夜,云国都城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照亮了朱雀大街。萧则链站在宣德楼上,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却不时落在西北角那片被大火烧过的废墟——那里曾是阿兰娜旧部最后的据点,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梁柱在寒风中摇曳。
\"陛下,西域诸国的贺礼已经清点完毕。\"太监总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萧则链接过礼单,扫过上面的琉璃、香料,突然在末尾发现了一串陌生的名字——\"阿兰娜旧部遗族敬献狼皮十张\"。他的手指微微一顿,狼皮...这个曾让云国上下闻风丧胆的标志,如今却成了示好的礼物。
与此同时,雁门关外的草原上,萧易成正抚摸着新铸成的石碑。碑文是他亲手所写,记录着阿史那祁的功绩。石碑旁,几个北狄孩童在嬉戏,他们身上穿着云国样式的棉衣,嘴里哼唱着改编过的北狄民谣。\"将军,有西域商队求见。\"副将的禀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商队首领掀开马车帘子,走下的竟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腰间挂着半块玉佩。\"萧将军,家父临终前让我将这个交给您。\"少年递上一封信,信纸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力透纸背:\"将军,阿兰娜旧部余孽已除,北狄与云国永为兄弟之邦。阿史那祁绝笔。\"萧易成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原来阿史那祁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在四皇子府中,阿拉依正在教女儿绣云国的牡丹。女儿突然指着窗外问:\"母亲,那些人为什么总在夜里骑马经过?\"阿拉依望向窗外,几个黑影快速掠过,腰间隐约可见西域弯刀的寒光。她轻轻放下绣绷,低声道:\"那是你舅舅派来的护卫。\"
深夜,萧则链独自来到御书房,取出一个密匣。里面存放着阿兰娜旧部的密信、阿史那祁的奏折,还有萧易成每次征战的战报。他将新收到的狼皮礼单也放了进去,烛火映照在虎符上,泛起幽幽的光。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夜色深沉。萧则链望着窗外的明月,想起萧易成曾说过的话:\"大哥,只要虎符在我们手中,云国就永远不会倒下。\"他握紧了拳头,虎符的纹路深深印进掌心。新的挑战或许还会来临,但只要兄弟齐心,云国的山河,必将永远稳固。
金銮殿内,晨光透过螭龙纹窗棂洒在青砖上,礼部尚书苏承德捧着奏折的手微微发颤:\"陛下,皇后娘娘入主中宫十载,膝下仅大皇子与三公主,淑妃、婕妤亦子嗣单薄。昔日大公主...\"他喉间哽咽,殿内空气骤然凝滞——当年阿兰娜之乱中,大公主萧涵雅的遭遇,仍是皇宫中不可触碰的惨案…
萧则链摩挲着御案上的虎符,目光扫过阶下群臣。三日前,北疆传来密报,求立新王,前任北狄王阿史那祁的幼弟阿史那贺鲁,正躲在云国太学的藏书阁里,对着《论语》批注时手都在发抖。\"准奏。\"他突然开口,惊飞了梁间栖着的白鸽,\"三月后选秀,凡适龄女子皆可参选。\"
散朝后,萧易成紧随萧则链踏入御书房:\"二哥,选阿史那贺鲁为北狄新王...他连弓弦都拉不开,如何服众?\"萧则链将密函推到他面前,羊皮纸上北狄贵族的密谋反状刺得人眼疼:\"正因他懦弱,北狄贵族才会争权内耗。\"烛火跳动间,他压低声音,\"阿史那祁临终前留下的暗线,该派上用场了。\"
与此同时,太学深处,阿史那贺鲁正用颤抖的手临摹云国字帖。墨汁滴在\"中庸\"二字上,晕染成狰狞的黑团。忽然,窗棂轻响,阿兰娜旧部遗族的狼头刺青出现在月光下:\"小王爷,您兄长用命换来的机会,可别浪费了...\"
宫门外车马如织。萧则链坐在龙椅上,看着秀女们鱼贯而入,
选秀那日,乾清宫丹陛铺就猩红毡毯,十二盏鎏金鹤灯将穹顶蟠龙照得栩栩如生。萧则链抚过案头虎符,余光瞥见皇后苏明柔捏着团扇的指尖发白——她鬓边东珠随着呼吸轻颤,映得阶下秀女们的钗环愈发流光溢彩。
\"臣女苏常德,见过陛下。\"第一位秀女盈盈拜倒,广袖间跌落的西域香料与殿内龙涎香混作异香。萧则链目光扫过她腕间的北狄银镯,忽然想起昨夜密报里阿史那月擅用香料传递消息的记载。礼部尚书苏承德正要开口赞\"端庄贤淑\",却被淑妃崔明珠的冷笑打断:\"苏大人莫不是老眼昏花?这步摇歪斜,成何体统!\"
当阿史那月莲步轻移踏入殿中时,全场骤然寂静。她身着云国襦裙,却在领口暗绣北狄狼纹,阿兰娜的金铃悬在腰间,随着行礼发出清越声响。\"臣女愿献一曲胡旋。\"话音未落,她足尖轻点,火红裙裾旋成炽烈云霞,金铃节奏竟与三年前阿兰娜之乱时北狄的战鼓如出一辙。
皇后手中团扇\"啪\"地落地,萧易成猛地按住剑柄。萧则链却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看着少女发间突然散开的银丝——那是北狄巫女才有的诅咒印记。\"此女精通医术?\"他忽然发问,惊得阿史那月旋转的身形微滞。殿外忽起狂风,吹得选秀名册哗啦啦翻开,露出她籍贯栏上模糊的\"阿兰娜旧部属地\"字样。
\"陛下明鉴!\"苏承德突然出列,\"此女携带违禁银饰,当...\"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阿史那月已扯开衣襟,心口赫然烙着云国禁军的玄铁印——那是阿史那祁临终前,用云国玄铁权杖为旧部亲族烙下的保命印记。
暮色渐浓时,殿内仍争论不休。萧则链凝视着虎符上斑驳的血痕,想起阿史那祁密信中\"以柔克刚\"四字。\"阿史那月,留宫为女官。\"他的诏令让全场哗然,而少女攥着金铃的手缓缓松开,藏在铃舌后的西域密信,早已被掌心汗渍晕染成无法辨识的墨迹。此刻雁门关外,阿史那贺鲁正对着云国送来的狼头王冠瑟瑟发抖,而暗处,北狄贵族的弯刀,正朝着他的营帐无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