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辉眼神剧震,心头一沉,但面上依旧强作镇定,厉声呵斥。
“一派胡言!钟鼎,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本官何时贪墨过五十万两?你这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
钟懿冷笑一声,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份供状,在赵秉辉面前一扬。
“诬陷?赵大人,你可看清楚了!这上面,白纸黑字,还有卢介玄卢大人的亲笔画押!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吗?”
赵秉辉的目光死死盯在那份供状上,当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和鲜红的指印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卢介玄!这个混账!他……他竟然招了!他怎么敢!我明明已经派人……难道小桃失手了?!赵秉辉心中惊怒交加,暗骂自己失算,竟然没料到卢介玄会在“临死”前留下这么一手!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慌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哼!卢介玄?他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早已神志不清!更何况,他现在是死是活都未可知!一个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岂能当真?死无对证!”
钟懿脸上的笑容更盛,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嘲弄。
“赵大人,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他悠悠开口,“卢大人不仅活得好好的,精神也还不错。说起来,还要多谢赵大人你啊!若不是你派人送去那碗‘好汤’,卢大人恐怕还不会这么痛快地将所有事情都吐露出来呢!”
“什么?!”赵秉辉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卢介玄没死?!小桃下毒失败了?!这……这怎么可能!
是钟懿!
赵秉辉猛然抬头,看向钟懿,猝不及防就和钟懿对上了眼眸。
钟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赵秉辉顿时明白了这一切!
这是个圈套!从卢介玄中毒开始,就是钟懿布下的一个天罗地网!
大势已去!
赵秉辉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不愿束手就擒。
他立刻转身,对着身后仅存的几个心腹护卫嘶吼。
“拦住他们!给本官拦住他们!谁能护送本官出府,赏金千两!”
说罢,他便不顾一切地朝着后院方向狂奔而去,企图趁乱逃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逃出去,就还有机会!
“想跑?晚了!”
钟懿眼神一厉,不待左右差役反应,顺手从地上抄起一块方才打斗中掉落的青砖,手臂猛地一挥!
“呼——”
那青砖带着凌厉的风声,不偏不倚,正中赵秉辉的后心!
“噗通!”
赵秉辉只觉后心剧痛,眼前一黑,闷哼一声,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前扑倒,摔了个狗啃泥,再也爬不起来。
“拿下!”钟懿冷然下令。
阴冷潮湿的天牢深处。
赵秉辉与卢介玄,如今成了“隔壁邻居”,两间牢房面对面,只隔着一条狭窄的过道。
曾经的盟友,如今的死敌。
赵秉辉披头散发,官服早已在抓捕中断裂撕扯,狼狈不堪。他死死盯着对面牢房中同样憔悴的卢介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地低吼。
“卢介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子待你不薄,你竟敢过河拆桥,反咬老子一口!”
卢介玄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亦是血红一片,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恨意。
“赵秉辉!你还有脸说!你贪得无厌,将我卢家拖下水,如今事败,竟还想毒杀我灭口!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报还一报罢了!”
“你放屁!若不是你办事不力,贪心不足,怎会惹出这么多麻烦!”
“是你利欲熏心,不择手段!”
两人隔着牢门,如同疯狗般互相撕咬,咒骂不休。
“哐当——”
牢门被打开,钟懿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狱卒。
他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二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两位大人,火气倒是不小。不过,现在吵这些还有意义吗?”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一扫而过。
“卢大人,赵大人,你们的案子,证据确凿,罪无可赦。不过嘛,朝廷办案,也讲究个坦白从宽。若是你们能主动交代一些……本官不知道的事情,或许,还能为自己争取一点从轻发落的机会。”
赵秉辉闻言,发出一声冷笑,眼中满是不屑与顽抗。
“哼!钟鼎,收起你那套把戏吧!想让我们互相攀咬,出卖同僚?你做梦!老子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他昂着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然而,他话音未落,对面的卢介玄却突然抢着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急切。
“钟大人!我说!我全都说!赵秉辉这些年做的恶事,远不止我之前供述的那些!他还……”
“你……!”赵秉辉没想到卢介玄竟会如此干脆,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他指着卢介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蠢货!这个白痴!他这是要彻底将大家一起拖入地狱啊!
钟懿看着赵秉辉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赵大人,看来你的人缘,不怎么样啊。”他转向赵秉辉,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既然卢大人如此配合,那赵大人你……本官就只能给你从重办理了。”
钟懿那句“从重办理”,让赵秉辉从头凉到脚。
他看着卢介玄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恨不得生啖其肉!
全完了!这卢疯狗,是真要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赵家一夕倾覆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些平日里与赵家往来密切,或是同样在卢介玄那本“黑账”上留有姓名的世家大族,此刻无不心惊肉跳,坐卧难安。
一时间,京城上空阴云密布,人人自危,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门阀世家,此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翌日,金銮殿早朝。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启奏陛下!”一名须发微白,神情激愤的御史昂然出列,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孙怀义。他手持玉笏,声若洪钟。
“臣有本奏!原太府寺少卿赵秉辉、原户部尚书卢介玄,贪赃枉法,勾结营私,搜刮民脂民膏,荼毒百姓,罪行罄竹难书!臣恳请陛下,彻查此案,严惩不贷,以正国法,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