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躺在角落里的大牙,则是在一切结束后才苏醒过来的。
他摇晃着身子,整个人有些迷茫。
吐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离开了空无一人的街坛,走向远方。
他是一个西北贫民窟长大的孤儿。
不知道父母是谁,被一个乞丐养大,正儿八经的野种。
那个乞丐在他八岁那年,被人欺负后没熬过冬天。
他为了给乞丐报仇,一路打架,这才慢慢进入了街坛。
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不知道家是何物,他只有一个归处。
莱姆镇西南角,一个贫富交界之处。
隔着一条街,这边是低矮老旧的簸箕院,另一边是高大的双层马蹄院。
桑乐街,莱姆镇出了名的享乐之地。
这里每一座酒馆,澡堂,理发店,艺馆,香疗店,面包店等等,甚至普通的居民房,都与“帕查”一词紧密关联。
大牙摇摇晃晃来到一家香疗店跟前敲门。
门开了,一个满身脂粉味的女人捂着胸露着肩,看着他。
有些惊讶道:“你怎么了?”
“我输了。”
“没钱了?”
“打输了。”
“那有什么,下次打回来就好,谁能永远赢?”
“我输给了一个新人,一个异乡人,一个……该死的,我竟然输给了异乡人,我的天……该死的……”
女人看了看里面,小声道:“小声点儿~我有客人。”
“该死的!”
大牙低吼一声,将女人摁在墙上,从后面撩起浴巾顶了过去。
夜色如寂,高处房屋上,红色身影若隐若现。
这一夜,安什林睡得格外安生。
整个账面上总算有了一点正数了,这是他安宁的根源。
过日子需要的东西有很多,眼下屋子里各种东西,只是有个基础保证。
真盘算起来,还是挺贫穷的。
比如说桐茅粉,油,酵母,柴火,这是必须的。
可这次带来的桐茅粉,羊油,柴火,也仅仅够吃几天。
一斤桐茅粉价格虽然不贵,只要七分,但一斤羊油价格却是五十。
柴火一斤三分,似乎很便宜,可有谁是一斤一斤买的?
尤其是那种硬柴,一根可能就要两斤。
按照这种生活成本计算,一个月两人生活成本在六百分左右。
这是在每天三顿,且有油水的情况下。
要是只是果腹,那么两个人一个月三百分也是够的。
所以说这才只是开始。
有个能多赚钱的稳定路子,至少让他看到了希望。
所以所以……他要努力,把这件事做好,做精。
隔天清早,他起来后也让菊藜起来。
“我告诉你一些事,你记住。”
“好。”菊藜揉了揉眼,面色立刻严肃起来。
安什林指着自己身体道:“小腿,大腿,腹部,胸肌,侧腰……”
他说一遍,菊藜重复一遍。
几遍之后,他随意指着身体,让菊藜说。
他没想到这丫头记性很好,很快记住了。
然后来到中堂,做完热身,他把木棍递给菊藜。
“你现在,开始随意在我身上点,说一个部位点一下。”
“好。”菊藜没有过问为什么,就这么做了。
安什林衣着单薄,早上还冷得呼吸都能冻成冰渣子,但他无所畏惧。
但凡菊藜指点到的地方,他就立刻紧绷相应肌肉,注入符文之力。
菊藜拿棍子戳着,有些稚嫩声音响起。
“小腿……大腿……”
她每点一次,相应部位的皮肉下橘色筋纹就亮一次。
与此同时,相应部分的肌肉就会紧绷虬结,一时间仿若坚如磐石。
这样一段时间下来,他几乎打通了浑身大块肌群的灵道。
只是这样还不够。
他要让菊藜加速指点自己身上部位,越来越快。
这样,他才能锻炼自己,越来越快地去触发这些部位。
“家里还有什么要添置吗?”
临出门前,安什林看着站在门口的菊藜。
小姑娘想了想,有些为难。
“没事,说吧。”
“我……安什林,我想出去工作。”
安什林看着她不过一米四几的个头沉默了。
“安什林,我想去工作,需要一把家里备用钥匙。”
安什林把家里钥匙和昨晚赚来的所有钱都给她。
“你自己去配,弄好了今天待在家里吧,免得我回来找不到人……哦对了,你配钥匙的时候,提防一下,别让人家套了钥匙,回头来开咱们家的门。”
“嗯!”
“把我带回来的衣服洗一下,你自己再去买点衣服鞋子穿吧。”
“可是……衣服很贵,有外套就行……”
“你的内裤都发黄了,小姐姐,再穷不至于连条内裤都买不起吧?”
“好吧……”被一个男人这么说,菊藜很有羞耻感,但是从小生存环境,让她能够尽量克服一切道德和人情层面的难堪,顿了顿,她紧紧抓着钱袋,看着安什林道:“我会努力的,你相信我。”
“哦,好好努力啊。”
安什林甩甩手离开了。
天阴沉沉的。
虽然比昨天还冷,但是没有风,感觉又冷又压抑。
真是酿雪一般的天气。
他穿着那双从黑斗篷人身上得来的软皮鞋,只觉这东西做工是真不错,在长着密集冰珠的石砖地面竟然不打滑。
没有用拙火定,他撒开腿狂奔,倾尽力量和速度。
那是不计一切代价的奔跑。
体能在短时间内疯狂宣泄。
一直跑到风谷酒馆后面,整个人都感觉空了。
敲开门,和埃尔比一同吃了早饭后,两人端坐着。
一同使用拙火定消化一番,便出了门朝智慧礼堂狂奔。
这种爆发式奔跑,既在提升耐力,又在提升速度。
耐力,和体能是两码事。
一个人耐力耗尽,能够通过休息恢复,便是因为体能还在。
等到体能清零,那都没有力量给予消耗。
安什林意识到耐力很差,同样,埃尔比耐力也很差。
两人同病相怜,于是安什林就制定出了这种训练方法。
看似简单,甚至有些荒唐,但他也没有办法。
如果以后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那么拼的就是精神容量与耐力了。
于是,今天到的还挺早。
门口守着的仍旧是那个修女,她看着两人到来露出笑容。
安什林也带着埃尔比礼貌回应。
“早啊埃尔比,听说你昨天把拉尔夫给打了是吗?”
坐到诵书堂最后面,埃尔比跟着安什林拿起《圣铎》,翻开到昨天学的那一页,开始默默诵读温习,不过周围有些“熟人”忍不住要来打搅一下。
“你是在说我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吗?”埃尔比额头青筋跳了跳。
他看了眼安什林,低着头,声音低沉回应。
“当然不是,可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随着这人这么说,周围少年少女们纷纷看来,有些则竖着耳朵。
“你这是在污蔑造谣,和事实完全不符,你就是一个爱搬弄是非的人。”
“嘿,我没惹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
“是你在污蔑我。”
“我哪里污蔑你?我说的句句是事实!”
这少年愤怒站起身来,张开手,气冲冲来到跟前,声音不小。
埃尔比拿着书,抬头看着他道:“昨天是拉尔夫为了报复我,主动向我发出战言,我接受了这场街斗,这事有目共睹,见证者就是拳馆的帕尔提斗师。我没惹他,他报复我,我接受挑战,我赢了。可你说的是什么?你没头没尾地说我打了拉尔夫,意思就是我没有缘由地主动打了他。你为什么不说是拉尔夫挑衅我,结果被我战胜了?你现在用这种说辞,不就想告诉所有人,我是个野蛮人吗?如果你不知道因果,那么就是造谣。如果你知道因果还这么说,就是在诽谤,也就是毁坏我的声誉。你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可耻,卑鄙,低劣?”
“该死的……”这少年咬了咬牙,拳头扬了扬。
看了看周围那么多双眼睛望着他,狠狠甩了甩手,转身离开跑了出去。
通过语言把人气走,这可不是以往埃尔比的风格。
只是这么一个小插曲,就让很多人开始对埃尔比有了改观。
“你就不怕今天结束后再有人拦你?”安什林笑着道。
埃尔比也笑着道:“正好缺少磨我拳头的垫脚石。”
一切也果然如安什林所料,上午结束后两人回去,路上就被那个少年带人拦截了,但这次却不是什么正经的。
少年带着三个看着健壮的男人拦住了两人。
在示意下,将两人逼到了巷底。
“你想干什么?”埃尔比有些害怕地问道。
少年有些得意:“没什么,打一场。”
“行。”埃尔比道。
周围三个男人围了过来。
埃尔比再次强忍着害怕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打你一场。”
“要打,就公平一点。”安什林忽然笑着道。
“该死的异乡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先把这个肮脏家伙给我揍一顿再说,看着这蠢货我就觉得恶心……”
砰!砰!砰!
少年话没说完,三个人就被安什林轻松解决。
一拳一个击中下巴,直接眩晕昏厥倒地。
随后,安什林一步一步走向少年。
“你想干什么?!该死的异乡人别碰我!你敢碰我……”
等少年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安什林扔到了大街上。
埃尔比旋即一阵吆喝,把事情经过说了下,然后对这少年下战言。
少年在街道两旁众人围观下,忍着双腿打颤站起来……
一溜烟钻入人群跑了。
人群寂静了下,接着发出爆笑。
“这样对个孩子的心理伤害会不会太大?”安什林有些担忧道。
埃尔比看着少年逃跑的背影吐了地上一口:“伤塔玛的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