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充满男女愉悦声音的围楼忽然一寂,紧接着到处传来慌乱脚步声,还有噼里啪啦的门窗紧扣声。
“第一次行动失败了,不过你不用担……”
明亮灯光与昏暗形成鲜明对比的房间里,芭芙正在和一脸沉着的第尔伯说着目前情况,听到声音后,第尔伯赶紧起身,一句告辞都没说。
芭芙也直接起身去锁门窗。
轰……
门窗刚锁上,一阵凶猛的风便撞在了门窗上,门窗发出吱嘎吱嘎响声。
但谁都知道,这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因为单纯风,单纯雪,并不可怕……
毕竟纯粹虽强大,但也过于简单。
穿过围楼深处的地下阶梯,来到深处的地底隧道,越过黑暗下水道、苔藓与蕨类狂欢的寂静黑暗,萤火虫、老鼠、虫子在枯骨朽木间挣扎,一只浑身青黑、生着棕黄斑点的绿眼尖耳生物,忽地扑出,一口咬住了大老鼠的脖子,将其拖入黑暗之中,很快便响起了咔嚓咔嚓声。
最终,来到了那一片只有适应黑暗才能看清的街区——长夜街。
长夜街这里的屋子犹如一个个方块排列堆叠,苔藓褴褛自上而下垂下,到处长着高大如树木的蕨类,一切仿佛都是那么寂静。
尽头的一处房子中,黑暗一片,只有几双微微泛光的眼睛睁着。
苍老的声音说道:“叫我们来是为了看你这张黑脸?”
“最近有个单子,是人类的。让人类去执行,不光失败了,见证者还折了进去。他的牌子,已经通过守路人传了回来。把你们叫过来,就是询问一下,要不要继续,这事我觉得……”
“如果放弃,那是坏长夜街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
“规矩是秩序,没秩序就是混乱,规矩可以改,但不能没!”
“是的——都没错,所以我把你们都叫过来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你才是街主,又不是我们……能够控制黑潮的又不是我们。”
“不是控制,是压制。”
“好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街主大人,看来你年纪大了,也开始轻敌了,年轻时你都能战胜黑潮,如今怎么还搞不定一个人类?”
这话充满着嘲讽意味,一屋子几个似乎都不怎么服气。
“你让哪个不靠谱的去了。”
“食人蟒,见证者是屠夫。”
屋子里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才道:“屠夫是长夜街人类里最强的三个之一,食人蟒和屠夫一起折了,这说明再派人类去也没用。不管如何,对方实力已经超过了莱姆镇人类水平的范畴……我看,这个单子还是撤了吧。”
“不行!”
“我不同意。”
“从来没听过长夜街有撤单这回事……”
“撤单也不是不行,但目标必须死。”
“赞同。”
“有长夜街搞不定的人类目标,这……说出去实在可耻。”
“那就不要说出去。”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阵后,才有人开口道:“派个自己人去吧,干脆利落搞定。”
“这事有点坏规矩……”
“规矩?拳头即真理。”
“的确,规矩不重要,问题是……要碰上和平会那位,长夜街就不能要了……他天天往这里灌水,要不是黑潮开了通道,这里早淹了。”
“害怕什么,智慧礼堂才多大?不用管。”
“真要做的话,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得派个杂种去……”
“很多小杂种身上也都有契约……和平会里有些人,恨不得把咱们斩尽杀绝,正愁没有借口,还是让黑潮出手吧。”
“不行啊,天太冷了,露头就冻僵……缓一缓倒是可以。”
“缓一缓那还不如直接放弃,长夜街对付一个人类,还要做很长时间准备吗,说出去都是笑话……”
“正经人谁会说出去?”
屋子里顿了顿,忽然间爆发出一阵咆哮和炸雷似的碰撞声。
一片黑暗,只能听声音感受着里面的混乱。
“好了好了,别打了别打了……”
其余存在明显三三两两挤在一起,互相拉架。
“我受够了!他老是挑我理!我要和他拼了!杂种……你这杂种!”
“来呀来呀!谁怕谁!谁不打谁就是土拨鼠!”
“够了。”忽然一声低喝,充满威严,光是声音就让屋子莫名颤抖了下,下一刻,一切归于平静。
这种平静持续许久,直到敲门声响起。
“是我,黑潮。”
没有一个去开门的,只有一些不满的声音:“你又在偷听。”
“别误会,我只是听说各位老爷在想我。”
“没人想你,滚。”屋内几个声音不约而同道。
门内门外又陷入了寂静,好一阵,门外年轻的声音才道:“其实我有一个提议,各位老爷,不如让泰薇丝去吧。”
“泰薇丝么……嗯……泰薇丝是谁?”
门外年轻的声音继续道:“一个劣化种,整天在各处角落抓我的子民,神出鬼没的……如果她能完成任务,就给她一个洗礼机会如何?”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只貂狸吧?”
“貂狸?就是那个父亲是劣化种,母亲是人类,然后控制不住吃了她母亲,又被契约杀死的那个卑贱玩意儿?”
“那孩子挺可怜的……看在她爷爷也是高血种的份儿上……”
“哪个劣化种往上几代还不是高血种?净扯废话。去吧,就这么办吧。黑潮你就做见证者,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坚持到她完成任务就行。”
“如您所愿——”
旋即,黑暗从长夜街涌出地面,飞向天空。
风雪狂暴,漫天都是白,屋子被吹得咯吱咯吱。
客厅里,壁炉中火焰腾腾,柴火扔得比较高,门窗都封死了,颇为温暖。
安什林,菊藜,苦莱,马尔科,艾尔文,五个人今晚暂时都睡在了客厅,直接往沙发上一窝,氛围很安静,耳中却尽是细微的吱嘎吱嘎……
每次吱嘎,都会有些灰尘从上落下。
这就是为什么要睡客厅的原因,安什林都害怕这屋子随时塌掉。
虽然艾尔文这个本地人反复提及不用担心,绝不会塌,可他就是不信。
当然,二楼朝南的卧室窗户破碎了,由于工会的原因,有钱都没办法修复,只能找些板材加布料钉着,可这也不顶事。
然而,五个人窝在一起时,就安什林没睡着。
他闭着眼睛,拙火定默默运转,暖和着怀里始终不冷不热的菊藜。
“你睡不着吗?”艾尔文凑过来小声道。
安什林睁开眼道:“你也睡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