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忠这一声充满不甘与绝望的“撤”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击穿了西夏军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
原本还在将校弹压下,勉强支撑的西夏兵卒,闻听此令,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失去了控制,
他们没命的疯跑,心中所想没有其他,只求……远离身后那片由镇朔军主导的杀戮!
张德柱一刀劈翻一个试图反抗的西夏十夫长,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热血,再一抬头,看见周遭的西夏兵已经放弃了抵抗,开始四散奔逃,
这一刻,张德柱知道,这一仗,胜了!
他朝着李锐武的方向兴奋地大吼!
“赢了!西夏人垮了!!”
李锐武此刻却异常冷静,他巨斧拄地,微微喘息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环视着这片混乱的营地,火光映照下,到处都是奔逃的背影和倒伏的尸体:
“这他娘的就垮了?……”
“这西夏人这么不禁打么……”
显然,西夏兵将的表现,相较于李锐武出兵前所预想的,要不堪得多,
李锐武看着满营盘溃逃着的西夏兵,他知道如今胜局已定,
但他更清楚,贺烽给自己的军令,是要打垮西夏人的军心士气,以便于之后的围歼!而不是图一时的痛快
李锐武看着自己周遭的环境,又看了看那中军方向的帅旗,
他知道,想要将西夏军围拢歼灭,就不能一路追着西夏人剿杀,得有方向性的围拢,驱赶!
想到这,他朝身旁的传令兵下令:
“吹号!全军集结!停止追杀!”
李锐武声如洪钟,给身后的陷阵营下达了最新的指令!
传令兵从自己的包袱里找了半天,总算是抽出号角,奋力的吹响!
低沉的号角声在陷阵营的队列中响起,原本散开追杀的将士,闻令迅速向李锐武和张德柱所在的位置靠拢,重新结成一个坚实的冲击阵型,
张德柱正杀得兴奋,却被这提前约定好的集结号声牵动,满脸不忿的回到李锐武身边:
“正杀的痛快!为啥集结啊!”
李锐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王爷的军令,是围拢全歼!你这么不讲方法,不讲步骤的冲杀,那西夏人都散了,到哪去围拢!”
说着话,李锐武也顾不上张德柱那牛脾气,朝身后的几个营指挥使下令:
“四营,五营不要管残兵,径直向西至山口处驻防,不得放走一个西夏兵!”
“六营向北至河北渡口处布防!”
“一营在左,二营为中军,三营在右!扇形结阵,随我驱赶西夏兵将聚拢!给大军围歼西夏人做好准备!”
“领命!”
李锐武的军令颁下,各营指挥使齐齐领命!
……
在李锐武军令的驱驶下,这支三千人的精锐各自按着预定地点开进
西夏人军心已溃的当口,这种有组织的驱赶,比漫无目的的追杀更为有效!
黎明前的夜幕下,本就让人看不清虚实,
再加上刚刚溃败之势,西夏军阵中,兵找不到将,将寻不到兵,近十万西夏兵,就这么呜呜泱泱漫无目的混乱着逃命,溃逃的路途中,如牛羊一般,被身后左近的镇朔军将士驱赶着,越聚越近!
……
另一边,惊慌失措的李仁忠副将,看见呜呜泱泱的乱兵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神间逐渐被恐惧所占据
他久经沙场,知道这种溃乱的兵卒的踩踏,有时比敌人的追杀更恐怖,
亲卫统领死死拉住李仁忠的马缰,焦急地喊道,
“王爷!快走!乱兵冲过来了!”
李仁忠看着眼前这副兵败如山倒的惨状,心如刀绞!
他知道,大势已去,再耽搁下去,一旦被镇朔军的这支精锐咬住,恐怕连他自己都要交代在这里!
他最后看了一眼京兆府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猛地调转马头,在亲卫的簇拥下,随着溃兵的人流向后逃去……
……
与此同时,在外围游弋的苏锐,敏锐地捕捉到了战场的变化,他看到西夏中军大旗开始移动,溃败的浪潮如同雪崩般向四方扩散,
“机会来了!”
苏锐眼中精光一闪,身手在腰间拔出号箭,直冲头顶拉响!
“咻!——啪!”
这是贺烽跟他约定好的信号,只要搅乱了西夏人的兵阵,号箭升空,营寨中的将士,京兆府城中的守军,都会一同出击,围歼这支西夏军!
放出号箭的苏锐,马槊直指西夏溃败的主流方向:
“马军营!跟着我,驱赶着他们外围散落的杀!把溃兵往一处聚,不要让他们走散了!!”
……
苏锐的军令颁下,麾下精骑立刻分为两队,从混乱的西夏溃兵两侧,开始以马刀骑枪的手段,驱赶收拢残兵!
慢慢的,西夏兵发现规律,只要往人多的地方跑,就是安全的,只要有人胆敢脱离人群,立刻会被身旁的宋人追上击杀!
为了活命,这些溃败的西夏兵开始有目的的朝人多的地方跑,人越聚越多……越聚越挤!到了人多的地方,让这些溃兵心中安稳许多,毕竟周围全是自己人,这远比自己一个人跑开面对未知的环境,要有安全感的多
不多时,溃散的西夏兵竟然意外的发现,刚刚被冲散的身边人,这会儿已经又鬼使神差的聚到了一起!
不仅是下面的兵将发现了这个现象,李仁忠同样发现了这个情形!
因为他发现,刚刚被人群冲散了的亲卫,这会儿已经都聚拢到了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他喜出望外!心中窃喜道:
“狗日的镇朔军,就是一时运气罢了!追杀溃兵就听说过先冲散,再逐个击破的,哪有让溃兵聚拢的!”
想到这,他立刻勒马停在原地!朝身后的亲卫大吼道:
“不走了!”
“传令!所有兵将,原地结阵!”
“敢有违令的!一个不留!不想死的,就老老实实的把你们的盾牌举起来!结阵!”
他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这一刻,只要能把兵卒重新聚拢起来结阵,自己有近十万众!就不信他镇朔军真能凭真本事把自己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