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迦瑶公寓的窗户映出上海凌晨四点的天空，灰蓝如未愈合的伤疤。
姜枝蜷缩在窗台上，赤脚踩在冰冷的金属边缘，栀子花发卡在她指间翻来覆去转动了一整夜，银质花瓣已经有些变形。
\"枝枝，睡会儿吧。\"
宋迦瑶递来第三杯热茶，黑眼圈显示她也一夜未眠，\"你这样会垮的。\"
姜枝摇摇头，接过茶杯却没有喝。
茶水表面倒映出她憔悴的脸，眼睛红肿，嘴唇干裂，像株脱水的植物。
从GUccI活动回来到现在，她没掉一滴泪，只是安静地坐着，仿佛所有情绪都被冻在了某个瞬间。
\"对不起...\"
宋迦瑶突然蹲下来，声音哽咽，\"一年前要不是我介绍你来SJ...\"
\"不怪你。\"
姜枝打断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当时我需要这份工作。\"她顿了顿，\"甚至要谢谢你，还有...宁祉行。\"
提到宁祉煜哥哥的名字时，她舌尖泛起苦涩。
那个金丝眼镜下永远看不出情绪的男人，当初介绍她进SJ是出于什么目的？是看她可怜，还是...早就算计好要利用她？
\"豪门真他妈恶心。\"
宋迦瑶咬牙切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拿人当棋子耍...\"
姜枝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
是啊，她怎么这么天真？宁家掌控着整个亚洲电竞市场，从赛事主办到战队运营，从选手经纪到品牌代言，哪一环不是他们说了算？而她，一个大学没读完的赌徒女儿，居然妄想走进那个世界？
\"我得回去。\"
她突然说，放下已经冷掉的茶。
\"什么？现在？\"
宋迦瑶瞪大眼睛，\"你确定？\"
姜枝点点头，站起身时腿麻得差点跌倒。她扶着墙走向浴室，用冷水拍打自己苍白的脸。
\"我妈的手术在下周，在此之前...\"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得演好我的角色。\"
\"枝枝...\"
\"别担心。\"
姜枝打断闺蜜，声音出奇地平静，\"我知道该怎么做。\"
换好衣服，她将变形的栀子花发卡放进包里最隐蔽的夹层，不会戴了，但也舍不得扔。
就像她对宁祉煜的感情，明知是毒药却无法彻底戒除。
……
清晨的SJ基地静得出奇。
姜枝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迎面撞上正在晨跑的谢存。
前特种兵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红肿的眼睛和皱巴巴的衣服，银灰色挑染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早。\"谢存简短地打招呼，却堵在门口没让开，\"Koi找了你一夜。\"
姜枝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包带：\"我手机没电了。\"
谢存沉默片刻，突然压低声音：\"如果需要帮忙...我和欧洲几个战队教练很熟。\"
姜枝心头一跳，抬头对上男人洞察一切的眼神。
原来他看出来了...也是，谢存这样经历过生死的人，什么伪装能瞒过他？
\"谢谢。\"
她轻声说，\"暂时...还不需要。\"
谢存点点头让开路，在她经过时突然又说：\"他的手...昨晚又流血了。\"
姜枝脚步一顿，胸口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宁祉煜的手伤...是因为担心她吗？还是...又一个苦肉计？她不敢再想，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房间整洁如常，但床头多了一杯水，下面压着张字条：【喝点水，好好睡一觉。——K】字迹潦草，像是匆忙间写的。
姜枝拿起水杯，水温刚好，加了蜂蜜的柠檬水，宁祉煜知道她熬夜后喜欢喝这个。
这样的小体贴，也是演戏的一部分吗？
她放下杯子，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战术资料。如果真要离开，至少要先把工作交接好...鼠标划过文件夹时，一个加密文档引起了她的注意——《左手训练日志-绝密》。上次用这台电脑的还是宁祉煜，这是他留下的？
好奇心驱使下，她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密码错误。
又尝试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日期，依然不对。最后，她鬼使神差地输入\"栀子花\"的拼音，文档居然打开了。
【12月15日：左手适应度30%，镜的连招成功率仅17%。医生说右手恢复不乐观，但如果枝枝希望我成为最伟大的选手，我必须找到方法...】
【12月26日：精准度提升但手腕剧痛。无所谓，比起想她的心痛，这不算什么...】
【1月18日：左手五杀！枝枝，你看到了吗？就算只剩一只手，我也能为你赢...】
姜枝猛地合上电脑，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这些文字太真实，太赤裸，不可能是演戏...宁祉煜对她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枝...姜领队？\"门口传来林景小心翼翼的声音，\"你回来了？\"
姜枝迅速调整表情，转身微笑：\"嗯，昨晚有些私事。\"
林景的娃娃脸上写满担忧：\"煜哥快急疯了，打你电话不接，差点报警...\"
他凑近一步，\"你们...吵架了？\"
\"没有。\"
姜枝拿起战术板，\"训练赛不是九点开始吗？我去准备一下。\"
林景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枝姐...你知道煜哥对你有多认真吧？\"
姜枝的手指在战术板上收紧，指甲在塑料表面留下几道白痕。\"我知道。\"
她轻声说，\"快去训练吧。\"
训练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姜枝一进门就感受到那道炽热的目光，宁祉煜坐在角落的位置，右手腕的绷带渗出了新鲜血迹，眼睛下的青黑比她还严重，显然一夜未眠。
\"姜领队。\"老吴教练招呼她，\"正好，来看看Koi昨天的训练数据。\"
姜枝强迫自己走向教练，而不是宁祉煜。她接过平板，专业地分析着屏幕上的数字：\"左手操作进步很大，但团战走位还有些问题...\"
整个上午，她完美地扮演着冷静专业的领队角色，解答问题，调整战术，甚至和商时序开了几句玩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刀片，每一次余光瞥见宁祉煜受伤的眼神都让心脏多一道裂痕。
午餐时，宁祉煜终于堵住了她。
他将她拉进储物间，左手撑在她耳边的墙上，呼吸急促：\"枝枝，到底怎么了？昨晚为什么突然消失？\"
密闭空间里，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右眼尾的泪痣在昏暗光线中格外明显。
姜枝几乎要沉溺在这个怀抱里，说出一切委屈...但耳边又响起宁母那句\"那种女人\"。
\"工作太累，回去休息了。\"
她平静地说，\"手机没电，抱歉让你担心。\"
宁祉煜皱眉，显然不信：\"那为什么今天一直躲着我？连眼神接触都...\"
\"你想多了。\"
姜枝打断他，轻轻推开他的手臂，\"我只是在专注工作。下周就要和韩国队打训练赛了，不是吗？\"
宁祉煜的手腕突然递到她眼前，绷带松散，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是因为这个吗？你怕我手好不了？\"
姜枝倒吸一口气。
那些缝合线周围又红又肿，有些地方甚至渗着血丝。\"你...你又过度训练了？\"
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
\"昨晚找不到你...\"
宁祉煜声音低下去，\"只能打游戏...不然会疯掉...\"
姜枝的心揪成一团。
她想触碰那些伤口，想骂他不爱惜自己，想抱着他哭...但最终只是后退一步：\"去医务室重新包扎吧，感染就麻烦了。\"
宁祉煜愣在原地，眼神从困惑到受伤再到愤怒：\"你到底怎么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
\"Koi！姜领队！\"林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教练找你们！\"
宁祉煜的手松开了，但眼神依然锁着姜枝，像是在她脸上寻找答案。
姜枝趁机拉开门，逃也似的冲出去，生怕多待一秒就会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