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上海闷热得像蒸笼。
SJ基地的空调开得很足，姜枝站在门口，无意识地整理着衣摆。
身后出租车后备箱里，宁祉煜的行李不多，几件衣服，一堆药，还有她送的那盆小多肉，在住院期间被他养得胖了一圈。
\"愣着干嘛？\"
宁祉煜用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右手仍吊在胸前，但康复支架已经换成轻便款，\"回家啊。\"
回家。这个词让姜枝心头一颤。
过去一个多月，医院成了他们的临时居所，现在终于...
\"枝姐！\"
林景从电梯冲出来，娃娃脸上满是兴奋，\"欢迎回家！\"他刻意模仿宁祉煜的用词，换来后者一记眼刀。
行李被林景和随后赶来的谢存瓜分。
宁祉煜坚持自己走，左手却悄悄勾住姜枝的小指，像怕她跑掉。
电梯上升时，林景叽叽喳喳说着基地的变化，谢存偶尔补充两句，姜枝却只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度，和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香，他今早特意洗了澡，说是要以最好状态\"出院\"。
电梯停在二十九层。
走廊尽头的两间房，左边是宁祉煜的，右边是...姜枝的。
她住院期间回来拿过几次东西，但都没久留。现在站在门前，突然有些恍惚。
房间里一尘不染，床单是新换的，书桌上整齐摆着她的分析笔记，连水杯都放在惯常的位置，仿佛主人从未离开。
唯一不同的是床头多了个相框，照片里的她伏在病房小桌上睡着，侧脸被晨光镀上金边，旁边是那枚变形的银质栀子花发卡。
\"你什么时候...\"
\"林景偷拍的。\"
宁祉煜语气得意，\"我住院时每天看着入睡。\"
林景在后面疯狂摇头，用口型说\"不是我\"，被谢存一把捂住嘴拖走：\"我们先去训练室！\"
门关上后，房间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宁祉煜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窗台上的小盆栽上。
是他送姜枝的那盆多肉，明显被照顾得很好，叶片肥嘟嘟的。
\"它比你走时胖了。\"他戳戳叶片。
姜枝轻笑：\"你也是。\"
\"嗯？\"宁祉煜危险地眯起眼。
\"瘦了。\"
姜枝连忙改口，伸手想碰他明显尖了下巴的脸，却在半路停住，\"...还疼吗？\"
宁祉煜摇头，主动将脸贴在她掌心：\"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好，再两个月就能...\"
他顿了顿，眼睛亮起来，\"枝枝，想不想看我打游戏？\"
没等回答，他已经拉着她坐到床边，从抽屉里翻出手机。
屏幕亮起，壁纸是他们在医院花园的合影，宁祉煜右手吊着支架，姜枝低头给他系鞋带，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左手操作，胜率还有70%。\"
宁祉煜点开游戏，语气炫耀，\"虽然只能玩些简单英雄...\"
姜枝看着他笨拙地用左手操作，英雄在峡谷里走得歪歪扭扭，鼻子发酸。
曾经的\"电竞第一手\"，现在连最基本的走位都吃力。
\"我教你。\"
她握住他的左手，引导手指落在技能键上，\"这样，三指操作...\"
宁祉煜突然转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近一点，看不清。\"
太近了。
姜枝能数清他的睫毛，能闻到他呼吸里的薄荷糖味，能看见他右眼尾那颗泪痣随着眨眼轻轻颤动。
这个距离，说什么\"教游戏\"根本是借口...
\"专心。\"
她强作镇定，却控制不住耳根发热。
宁祉煜轻笑，就着她的手按下技能键，游戏里的英雄放出大招，完美收割残血敌人。
\"看，\"他声音带着得逞的愉悦，\"我们配合多好。\"
姜枝想反驳，唇却突然被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分，却让她心跳如雷。
\"奖励。\"
宁祉煜理直气壮，\"教学费。\"
门铃突然响起，外卖到了。
宁祉煜点的皮蛋瘦肉粥，还有姜枝喜欢的糖醋小排。
两人盘腿坐在地毯上吃晚饭，窗外陆家嘴的灯光渐次亮起，像散落的星河。
\"明天开始复健。\"
宁祉煜咬着筷子说，\"医生给了份计划表，每天六小时。\"
姜枝皱眉：\"太久了，刚开始应该...\"
\"枝枝。\"
宁祉煜放下碗，眼神认真，\"我想早点回到赛场。\"
不是为了粉丝，不是为了战队，而是...姜枝突然明白了。
他想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证明即使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她。
\"不急。\"
她夹了块排骨给他，\"我们...有的是时间。\"
\"嗯。\"
宁祉煜笑了，右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一辈子那么长。\"
饭后，宁祉煜非要带她参观\"新家\"。
其实基地没什么变化，只是训练室多了几台新设备，客厅沙发换了更软的款式。
最大的惊喜在天台，原本空荡荡的露台现在摆满了绿植，中央是两张躺椅，正对东方明珠。
\"喜欢吗？\"
宁祉煜从背后环住她，\"以后我们可以在这里看星星。\"
姜枝靠在他怀里，感受少年胸膛的温度。宁祉煜的右手仍不能用力，只是虚虚地搭在她腰间，但已经比一个月前好太多。
\"这些...\"
她指了指周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住院时让林景弄的。\"
宁祉煜下巴蹭蹭她发顶，\"设计图画了十几版，那小子差点罢工。\"
姜枝想象宁祉煜在病床上画设计图的样子，胸口又暖又疼。
她转身，捧住少年的脸：\"宁祉煜，你为什么...\"
\"叫我什么？\"他挑眉。
\"...煜宝宝。\"
\"乖。\"
宁祉煜满意地亲亲她鼻尖，\"刚才想问什么？\"
姜枝摇头，踮脚吻住他。
问题不重要了，答案早已写在每个晨昏相处的日子里，写在病房相守的泪眼中，写在此时此刻交握的掌心里。
远处突然绽放烟花，照亮两人相拥的身影。
宁祉煜在她耳边轻声说：\"枝枝，我要给你一个家。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不是豪宅，不是别墅，而是有栀子花香，有游戏声，有彼此体温的平凡归宿。
……
回到室内时已近午夜。
队员们各自回房，走廊静悄悄的。
宁祉煜送姜枝到门口，却不肯松手：\"再待五分钟。\"
\"你该休息了。\"
姜枝摸摸他眼下的青黑，\"明天还要复健。\"
\"三分钟。\"
\"不行。\"
\"一分钟！\"
宁祉煜耍赖，\"就抱一下。\"
姜枝心软了。
门刚关上，少年就把她抵在墙上温柔地吻。
不同于天台的克制，这个吻带着压抑许久的渴望，左手紧扣她的指缝，唇舌交缠间呼吸渐重。
\"枝枝...\"宁祉煜喘息着埋在她颈间，\"今晚能不能...\"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林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枝姐！存哥问明天训练赛的战术板放哪了！\"
宁祉煜咬牙切齿：\"让他自己找！\"
\"他说...很重要...\"
林景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我这就走！\"
脚步声仓皇远去。
姜枝笑出声，捏捏宁祉煜鼓起的脸颊：\"去睡吧，明天见。\"
宁祉煜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在门口又回头：\"枝枝，我房间...\"
\"嗯？\"
\"全是栀子花。\"
少年耳根微红，\"你放的？\"
姜枝点头。
住院时她每次回基地，都会在宁祉煜房间添些栀子花，床头，书桌，甚至衣柜里。
想着他回来时，能闻到属于她的气息。
\"我喜欢。\"宁祉煜眼睛亮晶晶的，\"就像...你一直在。\"
这句话成为晚安的最好注解。
关上门，姜枝靠在门板上，听着对面房门关闭的声音，胸口满溢着柔软的情绪。
手机震动，宁祉煜发来消息：
【day 440：比昨天更爱你】
配图是今晚在天台的合影，烟花为背景，他吻她发顶的瞬间。
姜枝保存图片，设置成手机壁纸。
窗外，上海的夜空露出几颗星星，像少年眼中的光，明亮又温柔。
十九岁的雨季或许漫长，但此刻，她愿意踮起脚尖触碰云隙漏下的第一缕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