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那碗“意外”的七宝仙菌汤,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余波荡漾数日未息。萧绝顶着被汤汁洗礼过的威严,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因云渺那方丝帕和隐约的笑意,如同被注入了万年仙力,往仙府跑得更勤了,连午间小憩(借口)都要来偏厅坐上一炷香。
这日午膳,桌上照例有曦儿最爱的“琉璃仙晶鸡”,鸡皮烤得金黄酥脆,内里肉质鲜嫩多汁。小丫头吃得满手满嘴油光,手里攥着一根啃得干干净净、还带着点肉筋的鸡腿骨,咂摸着滋味,乌溜溜的大眼睛却不住地往对面爹爹头上瞟。
她看看爹爹那一丝不苟、用墨玉冠束得整整齐齐的墨发,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光溜溜的鸡骨头,一个大胆的、充满创造力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在她小脑袋瓜里冒了出来。
哥哥泼了爹爹一碗汤,爹爹没生气,娘亲还笑了,后来爹爹好像还挺高兴?那……如果她也给爹爹加点“装饰”,是不是爹爹会更高兴?娘亲也会更开心?
说干就干!
趁着萧绝正微微侧头,听着云渺(不耐烦地)解释某种毒草特性的时候,曦儿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兴奋光芒,小手猛地一扬!
那根油光锃亮、造型优美的鸡腿骨,如同经过了精密计算的小型投掷器,“嗖”地一声,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插进了萧绝那束得一丝不苟的墨发髻正中央!
“嗒。”
一声轻微的、骨头与玉冠碰撞的脆响。
时间再次凝固。
萧绝只觉得头顶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触感和重量,与他正在听的、关于“幽冥腐骨草”的毒性描述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他叙述的话语顿住,下意识地抬手往头顶摸去——
指尖触到了一根冰凉、坚硬、还带着点油腻和肉香的……异物?
他缓缓地,将那根异物从发髻中拔了下来,举到眼前。
一根啃得干干净净、在偏厅柔和仙光下泛着油润光泽的鸡腿骨,正静静地躺在他修长的手指间。骨头的一端,还顽皮地沾着一小片金黄的、酥脆的鸡皮。
萧绝:“……”
云渺:“……”
昭儿停下了扒饭的动作,看着那根鸡骨头,小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类似于“惊叹”的表情。
侍立的仙侍仙娥们再次集体石化,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曦儿却毫无所觉,反而拍着小手,兴奋地邀功:“爹爹!好看吗?我给你挑的这根最漂亮啦!像不像簪子?亮晶晶的!”
萧绝看着女儿那纯真无邪、写满了“快夸我创意棒”的小脸,再看看手中这根颇具“生活气息”的“发簪”,胸腔里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无奈、好笑和一丝纵容的情绪再次翻涌上来。
他能说什么?能把这根“爱心鸡骨簪”捏碎吗?显然不能。
他面无表情地,捏着那根鸡骨头,沉默了足足三息。然后,在云渺即将爆发出更大笑声之前,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手腕一转,极其自然地将那根鸡骨头……重新插回了自己的发髻里!位置不偏不倚,甚至比刚才曦儿掷进去时,角度更正,更稳当!
墨玉冠,束青丝,一根油汪汪的鸡腿骨斜斜插于其上,随着他转头的动作,还微微颤了颤。
“嗯,”萧绝迎着女儿期待的目光,极其严肃、极其认真地给出了评价,“甚好。稳固,别致,颇具……返璞归真之趣。”
“哇!”曦儿高兴得跳了起来,“爹爹喜欢!我就知道!”
云渺看着萧绝顶着一根鸡骨头,还能如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终于彻底破功,伏在桌上,笑得眼泪狂飙,肩膀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萧……萧绝……你……你真是……哈哈哈哈……”
昭儿看了看爹爹头上那根醒目的“新发簪”,又看了看笑瘫的娘亲,小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其中蕴含的、超出他现有数据库的复杂情感逻辑。他迟疑了一下,小声对旁边的仙侍道:“可否……再给我一根鸡腿?” 或许,他也需要研究一下这种“装饰品”的构成材料与情感表达之间的关联性?
仙侍忍着笑,手脚麻利地又给昭儿盛了一根鸡腿。
萧绝顶着那根鸡骨簪,面不改色地继续用膳,仿佛头顶只是多了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玉簪。只有那微微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暗中,清虚师祖已经笑得从廊柱上滑了下来,抱着肚子直抽抽。话痨剑激动得光芒乱闪:“天才!小主子真是天才!此举完美诠释了‘融入式亲子互动’的精髓!战神王爷的应对更是教科书级别!容忍度、配合度、甚至反向升华!本剑建议将此场景列入《仙界家庭关系建设经典案例集》……”
一顿午膳,就在这鸡飞狗跳(字面意思)、笑料百出中结束。当萧绝顶着他那根别致的“鸡骨簪”,若无其事地走出偏厅,去处理下午的军务时,沿途遇到的仙侍仙娥无不目瞪口呆,强忍笑意,肩膀耸动如同抽搐。
消息很快传开——“战神王爷最新潮流发饰:油亮鸡腿骨,彰显独特父爱!”
而始作俑者曦儿,则因为自己的“创意”得到了爹爹的“高度认可”,整个下午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开始琢磨着下次是给爹爹插一根鱼骨头好,还是用灵果核串个项链更搭配……
萧绝的追妻火葬场,在儿女们各种匪夷所思的“助攻”下,道路愈发崎岖,却也……愈发显得“生机勃勃”。至少,他现在进出仙府,头顶偶尔多点“惊喜”,已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这大概就是,为父则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