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结束,学子们进入焦急的等待期,不少人在城中待不住,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地外出游历洛阳周边的山水。
结束了潜伏任务的王洛结识了几个新朋友,正在和父母申请,想和他们一起外出游玩。
王凝之没同意,说道:“在城中,我可以差人暗中保护你,出了城就太惹眼,或者你干脆和他们表明身份,那样就可以带护卫了。”
王洛说道:“我愿意表明身份,但不想带护卫。”
“那就不行,”王凝之严词拒绝,“安全得不到保障,我是不会答应的。”
王洛低着头,显得有些委屈。
谢道韫温言劝道:“小奴听阿耶的话,你的身份毕竟不一样,有得必有失,所以不可能和那些人一样,想去哪就去哪的。”
王洛点点头,但是又道:“可等大考结果出来,他们就返回原籍了,可能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夫妻俩见儿子那可怜模样,一起帮他出主意。
王凝之说道:“若他们有真才实学,你可以将他们带到陆浑的书院去,这才是长久之计,不过若只是资质平平之辈,那还是早些放弃的好。”
他这话难听,谢道韫不满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依我之见,不如带他们来宫中做客,激励他们要好好用功,以后自有再见之时。”
王凝之笑道:“这和我说的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谢道韫不屑道:“交朋友是为了互相勉励,互相进步,哪能像你那样,直接就嫌弃别人。”
两人互相拆台,一时忘了这是在给儿子出主意。
摊上这么一对父母,王洛很是无奈,说道:“我没有阿耶阿娘想的那么长远,只是觉得大家相识一场,想要好聚好散,留下点念想。”
谢道韫拍板道:“那就按我说的来,既能表明身份,又起到了激励的作用。”
说着她瞪了王凝之一眼。
只要不外出,王凝之倒也无所谓,当即从善如流,站在了谢道韫这边。
夫妻俩是达成一致了,可王洛并不满意,说道:“来宫中相聚,他们肯定会很局促,我看还是不要了。”
王凝之看向谢道韫,挑衅地扬了扬眉,笑道:“我倒是想到一个法子,过几日阿奴会带着得胜的大军归来,到时我会到城门口相迎,小奴可以和我一起,再带上你的朋友,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可比游山玩水有意思多了。”
王洛立马心动了,不等谢道韫反驳,喜道:“迎接阿兄凯旋吗?我觉得可以,他们肯定也很感兴趣。”
谢道韫冷哼一声,“假公济私。”
王凝之笑道:“输了就是输了,说得好像你让他们进宫不是假公济私一样。”
见父母又要开斗,王洛赶紧以通知朋友为由,溜之大吉了。
夫妻俩见状,都大笑起来。
王凝之叹道:“让小奴多接触同龄人果然是对的,他近来活泼不少。”
“现在还不晚,”谢道韫点头道:“往日都是我们疏忽了,注意力都在阿奴身上。”
王凝之嗯了一声,又道:“阿奴最近表现也不错,这次回来,就让他留在洛阳,我得回建康待一阵子。”
谢道韫知道是所为何事,不禁有些忐忑,问道:“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你打算带多少人回去?”
“瞧你这话说的,”王凝之安慰她道:“我是回去接受禅让,又不是带兵回去抢皇位的。”
谢道韫神色有些复杂,都到这最后一步了,反而觉得不真实,低声道:“估计要回去多久?”
王凝之知道她的担心,故作轻松道:“我倒是希望一切从简,可嘉宾非说该有的流程不能少,保守估计,得两、三个月吧。”
“嘉宾这是为你考虑,礼仪完备,天下人的非议也能少些,”谢道韫反倒帮着郗超说话,“若是仓促行事,难免让人看轻。”
王凝之对这种说话不屑一顾,“我现在更愿意司马家的人能站出来反对我,那样我就能率军打进建康城,一来省去禅让那套虚假的礼仪流程,二来整个天下都是我打下来的,我坐得更舒服。”
“不要胡说,”谢道韫制止了他的嚣张发言,“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种话。”
王凝之笑道:“我这不是看你紧张,所以活跃下气氛,放心,我有分寸的,昔日魏主曹丕受汉室禅让,留下了一句‘舜、禹之事,吾知之矣’,我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但还是会配合着走完流程的。”
曹丕的这句话有些争议,有人认为他是自比先贤舜、禹,当然,更多的人认为他是在讽刺禅让一事的虚伪。
谢道韫一听这话,又皱起眉头,“曹丕可不是什么好例子。”
王凝之想了想,笑道:“禅让哪有什么好例子,司马家花了三代人,还搞得那么狼狈。”
他指的是当街杀天子之事,这更让之后的禅让成了笑话。
谢道韫赶紧道:“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就听嘉宾的,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他比你可靠。”
她担心再说下去,王凝之连王莽接受孺子婴禅让的事都拿出来了,那就更不吉利了。
王凝之打了个呵欠,“你太紧张了,这么不放心,不如和我一道回建康?”
新朝建立后,会定都洛阳,所以王凝之只打算在建康附近接受晋室的禅让,登基为帝,后续的事宜,将回到洛阳再办。
这其实与曹丕受禅有相似的地方,魏王国的都城在邺城,汉献帝在许昌,所以曹丕在许昌附近修建了受禅台,完成禅让仪式后,宣布迁都洛阳。
谢道韫摇摇头,“算了,我还是留在洛阳吧,带上我,更显得不庄重,让人看了笑话。”
王凝之是真不在意这些,但谢道韫有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在那,总觉得禅让的仪式不完美,政权的合法性就不够,所以有些焦虑。
“别想那么多了,我会把范宁和车胤都带上,有这两个武子在,保准不会出错,一定能将受禅仪式办得漂漂亮亮的。”
谢道韫看着他,有些嫌弃,“言行轻佻,望之不似人君。”
王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