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生跟秦怀民教授深入交谈后，愈发清醒的认识到，国内目前的科技基础，连一块像样的等离子显示屏、液晶显示屏都造不出来。
短期内想造出等离子电视机和液晶电视，简直天方夜谭。
但这不妨碍他提前立项，全力扶持秦怀民教授团队，重金打造概念机、样品机。
然后，明面上用来申请科研经费、财政拨款。
暗地里借助港城名媛李婉君的人脉资源，把手伸进发达国家，圈钱骗投资。
当然了，考虑到国家财政困难，陈俊生只会象征性的每年、每季度、每月提报申请，定期向工业部领导汇报科研进度。
钱不钱的，批也行，不批也行。
让领导知道他在做事，而且是在做技术上赶英超美的实事，这就够了。
走出研究中心后，陈俊生转头又带着两位从提篮桥人才基地挖掘来的国际法专家周铁军、黄海华，一同参观复兴电子厂地下生产车间。
由东江公司生产零配件，隔壁强盛电子厂代工组装，复兴电子厂兼职大学生贴牌包装的外国名表，就在这地下车间里，完成出厂前的最后一道工序。
周铁军和黄海华以前正是因为经济上犯了错误进去的，如今看到陈总这操作，两人的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跟这比起来，当年他俩倒腾点粮票、布票的事，可以说是小孩子过家家了。
“你们评估下，国外厂商要是追责索赔的话，我们有几成把握胜诉？”陈俊生淡声咨询道。
“胜诉？”
周铁军挑眉看了陈总一眼，认真想了想说道：“商业纠纷方面的跨国官司，一打就是好几年，拖到最后…倘若我司规模越做越大，实力越来越强，甚至足以给国外厂商带来巨大生存压力的话，他们迫于无奈，最终可能会寻求和解，主动撤诉。”
“有道理。”陈俊生点点头，把周铁军这话浓缩起来，可以总结成一句：发展是硬道理。
“另外，考虑到这场官司一旦打起来，被告涉及东江民生经济公司、强盛电子厂和我方，三家分责，大问题成了小问题，而且我方参与其中的都是临时工，领导完全不知情。”黄海华主动接话道。
“好一个临时工。”
陈俊生脸上露出笑容，出现问题第一时间想到帮领导甩锅，这就叫专业。
事实上，能进这里做事的人，都是他最信任的大学同学、挚友亲朋，除非出现叛徒，否则陈俊生不会轻易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出来背锅。
“老孔，说句不该说的话，咱俩现在做的这件事，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从沪城返回杭城途中，副驾上的扭头赵凯瞅了瞅驾驶位的孔杰，犹豫着说道：“我最近总是提心吊胆，感觉一不小心就要进去吃牢饭。”
“风险确实很大。”
孔杰对此深表认同，毕竟倒腾国外的名表，属于换汤不换药的投机倒把：“但是你想想看，这一批接一批的货，不断地从杭城发往金陵、沪城、羊城、鹏城，沿途是不是连例行检查都没遇到过？”
“嗯。”赵凯仔细回想片刻，点点头又说：“也许是运气好，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心里始终不踏实，这两天右眼皮跳得厉害。”
“别疑神疑鬼的自己吓自己。有俊生在，天塌下来，他都能给咱顶着。”
孔杰年纪大，阅历丰富，很多事情，他一眼就能看出不寻常之处。
这年头，投机倒把虽然抓得没以前那么严了，可这事分人，普通人倒腾点管控内的东西，可能刚上街就被逮个正着。
陈俊生这黑市生意做得那么大，为啥平安无事？
值得深思。
赵凯当然也知道陈俊生很厉害，背景很深，自己刚开始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跟他做事：“那万一出了大问题，陈哥顶不住，把咱俩推出来顶包呢？”
“想啥呢，你今晚怎么回事？”
孔杰微微皱眉，却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关心道：“是不是太累了？累的话，你闭上眼睡会吧，到学校了我喊你。”
“诶。”赵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说话了，脑子里却在反复琢磨，离开沪城之前，那位“沪爷”私底下给他开出的丰厚条件。
赵凯不知道的是，那位沪爷跟他接触之前，事先联系的人，是他爱慕已久的女同学，余清梨。
“既然强盛电子厂那边的领导这么器重你，你就别扭扭捏捏犹豫不决了，直接过去吧。”
江浙大学，男生宿舍楼下不远处，陈俊生卷起裤腿坐在篮球场台阶上，嘴角叼了支烟，迟迟没有点燃。
“我才不去。”
余清梨脑子很清醒：“人家看重的是我在你身边当间谍的价值，我傻乎乎的跑去那边，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你可以当双面间谍，一边潜伏在我身旁，给他们提供情报，一边去对面收集信息反馈给我。”陈俊生笑眯眯的提出个不错的建议。
“我不要。”
余清梨果断拒绝，声音很轻柔，语气却很肯定：“你太聪明了，性格又强势，跟你作对，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我老老实实地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以后你事业有成，说不定会记住这份情谊，要是去了对面，哪天你偷偷把我卖了…我还蒙在鼓里。”
说实话，自从胡青山、顾连翘和梁远航被陈俊生送进去后，余清梨就彻底收起了小聪明，再也不敢跟他玩心机。
陈俊生没说话，掏出火柴正准备点烟，余清梨先他一步拿出打火机，凑近了，用胸口挡住操场上无处不在的晚风，吧嗒一下，火苗蹿得高高的…
“呼~~”
陈俊生下意识的躲开了，嘴里的烟却掉落在地，顺着台阶上一级一级的滚下去。
“对不起…”
余清梨面带歉意，很不好意思的说：“我，我没经验。”
陈俊生笑了笑，说：“我又没怪你，干嘛低头认错。”
“不过你以后最好不要帮别的男人点烟，把人家眉毛或者头发燎了都好说，就怕把人心给撩得飞起。”陈俊生善意提醒。
余清梨抬头看他一眼，抿着嘴欲言又止。
陈俊生抬手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今天坐火车有点累，我要回宿舍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我要是长得再漂亮点，像晚秋那样就好了。”余清梨神色幽幽地感慨一声。
陈俊生有些诧异：“你这长相，这身材，这嗓音条件，去到隔壁农校都可以当校花了，还要啥自行车？”
余清梨小声反驳：“农校天天挖地，没有美女很正常…总之我自己心里清楚，在你看来，我就是不够漂亮。”
陈俊生笑骂：“我看你是脱产太久了，才有闲心琢磨脸蛋，以后劳动课多干点活，或者抽空帮我多做点事，狠狠地忙上一段时间，赚点血汗钱，收收心。”
“哦。”余清梨点点头，然后主动问了句：“你觉得林家栋这个人怎么样?”
陈俊生摇头：“我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看。”
“我不喜欢他。”余清梨很坦率地说，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陈俊生。
“你别看我…”
陈俊生也很直接：“我说过的，咱俩是好同学，好朋友，好搭档。”
说完，他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余清梨默默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快到男生宿舍门口时，加快脚步追上去，伸手抓住陈俊生的手腕。
等他惊讶地回头看时，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我知道咱俩不合适，以后不会在感情方面纠缠你了。”
“嗯。”陈俊生嗯了一声。
“我把话说完了，心里很难受…”
余清梨又长出一口气，突然想哭，握住陈俊生的那只手，稍稍用力紧了紧，然后松开，掏出兜里的那只打火机揣进他口袋，转头边抹眼泪边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