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钰立在床边，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姑娘坐在驴背上正与那小毛驴逗趣儿，谁知正在院中的炭球儿突然跳起来攻击那小毛驴，小毛驴狂躁起来，将姑娘给甩下来了。”
翠翠颤着声音讲起刚才的事发经过，想起沈瑶光掉下来的那一幕，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听到惹起祸事的竟是一只小猫，他眸子里尽是冷意，“那小猫呢。”
“被道济带走了。”说完，她见沈瑶钰面色阴沉，又补充道：“当时嬷嬷就要教训那小猫，姑娘哭着不让，没办法就让道济先带走了。”
姑娘甚是喜爱那小黑猫，她有种直觉如果小黑猫落在大姑娘手里，是落不到好的。
果然她说完这番话后，沈瑶钰便不再问那小黑猫了。他坐在床边，轻抚了下沈瑶光轻皱的眉心，吩咐道：“拿块热帕子来。”
翠翠刚准备动作，便见寒星麻利的将热水倒入水盆中，又绞干了块热面巾递到了沈瑶钰手上。
沈瑶钰轻轻的擦拭着沈瑶光脸上的泪痕，热气触到沈瑶光的脸上，让她轻哼出声，这让他的动作更加轻柔了起来。
一旁的寒星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瑶钰如此温柔的模样，心里大为震惊。在她的印象中主人一直都是冷漠无情，甚至可以说是冷血。
她第一次见到主人的时候，是三年前，他刚拿剑杀了三名刺客， 唯一的一个活口被他用剑震碎了牙齿，主人面带笑意地一刀一刀的割着那刺客身上的血肉。
随后的几个月她每天都会被那笑声惊醒，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主人那带着愉悦的轻笑声。
等沈瑶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枝头。屋内昏暗一片，她想坐起身，却不小心碰到了脚踝，发出“嘶”的抽气声。疼的她又想落泪，她平时练功都是捡轻巧的来，就是怕疼。
这还是她第一次脚受伤不能动，处处透着不习惯。
“醒了？”
熟悉的声音直接让沈瑶光落下泪来，她娇颤地叫了声，“大姐姐……”
听到她的呼唤，沈瑶钰心弦一颤，快步来到她的床边，“我在……”话音刚落下，就有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
他顺势坐到床边，轻声问，“怎么了？”
“大姐姐陪陪我。”
“嗯……”
沈瑶光右手仍紧紧的抓着沈瑶光的手，她用左手拍了拍自己身旁，“大姐姐也躺上来。”屋内未点灯，沈瑶光瞧不见她说完这句话后，沈瑶钰那幽深眼眸更加晦涩暗沉。
只是见他一直不动，她右手摇了摇他的手，“大姐姐，快点啊。”
“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
“一直坐在这里不累么，快点快点。”沈瑶光加重了力气将他的手往里侧带，“大姐姐，我们来秉烛夜谈。”
“未点蜡。”
“…………，那就摸黑夜谈！”沈瑶光仍不放弃，“快点快点，大姐姐……我手都酸了……”
沈瑶钰幽深如渊的眼眸看着她天真烂漫的脸庞，唇角扬起，轻叹一声，“你别后悔。”
沈瑶光闻言，疑惑了一瞬，便感到身旁的位置陡然下陷，寒冽清冷的气息袭来。她侧着身子看向身侧的沈瑶钰，适应了室内的昏暗，此刻倒是能看出脸的大致轮廓，那双如月映进湖面的凤眸犹为清楚。
她下意识地往他的身侧移了移，轻轻昵喃了句，“大姐姐……”
沈瑶钰一脸平静的看向她，“想要谈什么？”
“大姐姐想过嫁人吗？”
“没有。”怕她又要追问‘为什么’，主动问道：“你呢？”
“想过。”经常听詹嬷嬷在耳边念叨，她还真想过。
“哦？”沈瑶钰有些好奇，“想嫁什么样的？”
“心里，眼里，脑里只有我一个人的人。”沈瑶光说完，长叹一声，“太难了。”
“很难？”
“当然！你看看这满京城里哪个做到的？”
沈瑶钰闻言，默了默，“似乎是如此。”
“所以，打不过就加入，等我挣到钱了，我也养几个。”
沈瑶光说的理所当然，听得人却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想的倒挺美。”
“大姐姐，你没想过嫁人也挺好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养……”
“够了。”沈瑶钰打断了她的话，“以后此话不要再说，想都不要想。”他脑海里脑补出她说的那一幕，心疼的想要毁灭一切。
沈瑶光听出他语气的生硬，只以为是他被这个时代的思想所禁锢，也不以为意，继续劝说，“凭什么那些个男子可以左拥右抱，我们女子就不可以？大姐姐，放开些，这样才快活。”
她一边说，一边畅想与大姐姐一起的美事，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沈瑶钰听到她开怀的笑声，冷声道：“可有想过后果？”
“后果？”沈瑶光长叹一声，“这该死的世道。”
沈瑶钰见她懊恼的模样，以为她终于要放弃了，却又听她说道：“所以我们只能偷偷的了。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了，我一点也不喜欢，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她只想在这历史的洪流中活下去，哪怕沧海一粟。
他紧抿着唇，没有回应她。心里却是在暗暗发誓，只要完成了复仇，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不过，她说的那幕场景，只要他还活着，便不会让那一幕发生。至于他死后，她想怎么畅快就怎么来。
沈瑶光感叹完，又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便想换一个，她握上沈瑶钰的手，“大姐姐的手真好看，当初我一次见到大姐姐时，你的手刚从马车伸出来的时候，我就一见钟情了。”
听到她说‘一见钟情’时，沈瑶钰的心悸动不止，明知她只是出于对姐妹之间的喜欢，明知她向来说话大胆讨喜，却忍不住想听更多。
“大姐姐皮肤也好好，完全是天生丽质啊，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了。”
“再没见过更好看，更让你入眼的人吗？”他突然想到她明明说过他是她见过的第二个看上眼的人。
“没了诶。不过原来见过一个能和大姐姐相媲美的，不过不是女子。”
“是么~”
“嗯，当初我还想养来当夫君的，毕竟忠犬得从小培养嘛。”
沈瑶钰闻言，紧紧地蜷了蜷手指，淡声问，“后来呢？”
“后来啊……没养熟呗……”想到这事儿，沈瑶光还是有些遗憾。“不过，如果叫我现在遇见，大概不会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