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镇的地下交易层在低频震动中扭曲，仿佛随时会被地表的辐射风暴撕成碎片。凯斯的机械义眼扫过悬浮光幕，红色警示如血珠滴落：**“今日能量配额：17%”**。他握紧生锈的钛合金餐盒，指节与金属摩擦出火星——盒底的藻类糊只剩薄薄一层，边缘结着盐霜般的辐射结晶。
“三管净化水，换你半块蛋白砖。”兜帽商人的机械臂突然钳住他的手腕，指缝间渗出的纳米酸在餐盒表面蚀刻出青烟，“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地表最后三片藻类田今早被圣裁舰队碾成了齑粉。”
芮娅的孢子云在暗处骤然收紧，菌丝触须扫过商人颈后的条形码——那是数据氏族淘汰的实验体标记。“你的水有辐射指数3.7。”她的机械手指扣住对方关节，露出袖口下淡蓝色的营养接口，“用血肉教团的孢子酶提纯的污水，喝下去会在胃里孵化机械绦虫。”
交易层突然爆发出枪响。某个拾荒者用生锈的左轮手枪击碎了货架上的“帝王引擎”罐头，深褐色的膏状物溅在全息广告上，将“纯净机械能量”的标语染成血污。凯斯看见人群中闪过一抹碎花布——是个女孩在抢拾溅落的膏体，她手腕上的机械义肢还渗着脓血，却死死护着掌心的腐肉。
“他们在吃人。”芮娅的孢子云卷来一片带血的标签，“上周失踪的三个拾荒者，现在正装在这些罐头里。”她的声音被引擎轰鸣淹没，远处传来机械神教巡逻队的履带声。凯斯拽着她躲进通风管道时，瞥见商人正用纳米虫群分解同类的尸体，将血肉转化为可售卖的蛋白胶体。
二、锈铁平原的血色收割
地表的辐射雾在正午时分呈现诡异的紫黑色，凯斯的机械臂扫描到前方300米处有强烈的能量反应。当锈铁平原的轮廓在雾中显形时，他的齿轮锯刃几乎因愤怒而颤抖——整片藻类田已被机械神教的激光镰刀削平，数十台研磨机正在将墨绿色的藻类转化为银色的能量块。
“看运输舱。”芮娅的孢子云穿透研磨机的防护网，菌丝在金属表面显形出实时画面：舱门打开的瞬间，腐尸的气味穿越辐射雾扑面而来。数百具血肉教团信徒的尸体堆积如山，他们的腹部被整齐剖开，未消化的藻类残渣正被纳米虫群剥离，转化为可食用的蛋白糊。
“圣座们在回收蛋白质。”凯斯的机械瞳孔捕捉到舱内的异常波动——角落的襁褓在蠕动，传出婴儿的啼哭。一名机械教徒举起激光镰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芮娅的孢子云如利箭般穿透舱壁，菌丝在襁褓表面织出临时的能量屏障，凯斯的磁暴飞爪同时勾住舱顶的能量导管。
电流引爆运输舱的瞬间，凯斯看见教徒们的机械义肢在爆炸中扭曲，而芮娅正用孢子云托着婴儿坠落。襁褓裂开的瞬间，露出婴儿的左臂——那是用齿轮废料拼接的机械义肢，关节处还缠着母亲的头发作为润滑油。
“他们连婴儿都不放过。”芮娅的声音在颤抖，孢子云小心地避开婴儿颈后的条形码，“这个孩子的基因编号，和我在玛蒂尔达实验室看到的共生胚胎一致。”她突然抬头，看见远处的收割者正转向他们，激光镰刀开始充能。
三、拾荒者营地的虫豸狂欢
齿轮坟场深处的拾荒者营地笼罩在蓝绿色的辐射辉光中，凯斯和芮娅跟着婴儿的哭声找到这里时，正撞见一场令人作呕的“盛宴”。二十多个拾荒者围坐在辐射火堆旁，用生锈的铁叉串起巴掌大的变异蟋蟀，甲壳在高温下爆裂，流出荧光绿的体液。
“外来者！”为首的拾荒者挥舞着滴着体液的铁叉，他的右眼是枚碎裂的机械义眼，左脸爬满寄生孢子的菌丝，“要么交出能量块，要么加入我们的盛宴——今天的主菜是‘铁誓猎犬’的驾驶员。”他踢了踢脚边的金属桶，里面滚出半颗戴着齿轮头盔的头颅。
凯斯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警报。他看见人群中有人正在啃食人类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辐射蟑螂甲壳——那是消化系统无法分解的残渣。“你们吃了多少同类？”他的齿轮锯刃本能地出鞘，却被芮娅按住。
“看看他们的肚子。”芮娅的孢子云渗入地面，在辐射火堆的阴影中显形出恐怖的画面：拾荒者们的腹腔内，未消化的肢体正在蠕动，骨骼与机械义肢的碎片摩擦出火花。这是废土最残酷的生存法则：当食物耗尽，人类会退化成最原始的虫豸。
突然，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营地的寂静。拾荒者们的目光同时转向芮娅怀中的襁褓，浑浊的眼球里泛起捕食者的光芒。凯斯的机械臂率先甩出磁暴链，勾住高处的齿轮塔，而芮娅的孢子云化作屏障，挡住了第一波袭来的铁叉。
“跑！”凯斯拽着芮娅跃向齿轮塔的阴影，听见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拾荒者们已经开始互相攻击，为争夺“新食物”而疯狂。辐射火堆的光芒映照着他们扭曲的身影，像极了旧纪元纪录片里的食人族图腾。
四、机械要塞的能量悖论
机械神教的移动要塞在齿轮坟场边缘投下巨大阴影，格鲁克的能量核心正发出异常的蜂鸣。他扯开机械胸甲，看着脊椎处的孢子核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那是能量不足的警告。
“不可能。”他的光学镜片快速扫描着控制台数据，“今天的能量转化率比昨日下降23%，问题出在……”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运输舱的爆炸现场，凯斯和芮娅的身影正抱着婴儿消失在真菌丛中。
“原来如此。”格鲁克的机械触须突然收紧，捏碎了控制台上的能量块，“圣座们隐瞒了驱动核心的致命缺陷——孢子核需要新鲜的血肉能量，而不仅仅是储存的蛋白糊。”他调出教团实验室的秘密档案，终于明白为何初代大主教的脊椎能驱动熔炉：那根本不是机械装置，而是共生核心的活体能量源。
当纳米虫群从反应堆涌出，啃食他脊椎处的血肉组织时，格鲁克第一次感到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来自能量枯竭，而是来自内心的崩塌——他毕生信奉的“纯粹机械”，本质上却是最贪婪的血肉掠夺者。
“Executor，圣裁舰队请求净化指令。”全息投影中，首席圣座的齿轮面具裂开缝隙，露出底下蠕动的机械触须，“地表的蝼蚁们正在传播共生谬论，必须用火焰和齿轮让他们明白——”
“住口！”格鲁克的圣裁链突然甩向投影，纳米酸在空气中划出青烟，“你们害怕的不是共生，是害怕信徒们发现，我们的能量核心里，流淌着从血肉教团偷来的孢子液！”他的机械义肢砸向控制台，调出所有被删除的实验记录，“看看这些数据——共生核心能将辐射转化为可食用的藻类，能让机械残骸生长出供能植物，而你们，却选择用战争和屠杀来维持谎言！”
五、共生核心的第一顿早餐
齿轮井的共鸣声穿透整个废土时，凯斯和芮娅正躲在真菌丛深处。婴儿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微光，与共生核心的频率共振。芮娅看着自己孢子核分裂的伤口，发现渗出的金色液体正滋养着周围的辐射真菌，将它们转化为可食用的荧光菇。
“看天空。”凯斯指向齿轮坟场中央，齿轮状的能量漩涡正在吸收所有辐射，紫黑色的雾霭中浮现出淡金色的光晕，“共生核心在重构废土的食物链。”
当他们抵达齿轮井时，眼前的景象让芮娅的孢子云剧烈震动：机械神教的收割者正在将齿轮废料埋入土壤，血肉教团的孢子兽用唾液软化金属，而数据氏族的纳米虫群正在分解辐射尘埃，转化为植物生长所需的养分。
“这是初代创始人的计划。”薇拉的数据体突然显现，投影中夹杂着红零的情感代码，“共生核心不仅是能量源，更是生态重构器——齿轮能成为土壤的骨架，孢子能净化辐射，而人类的血肉……”她的目光落在凯斯的机械心脏上，“是让整个系统运转的润滑油。”
格鲁克的机械躯体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的能量核心已停止运转，脊椎处的孢子核与共生核心产生共鸣，机械义肢上滋生出细小的孢子藤蔓。“圣座们销毁了所有关于食物共生的资料。”他的声音第一次带着人类的颤抖，“他们害怕人们发现，真正的生存不是互相吞噬，而是……”
“而是让齿轮与孢子共舞。”凯斯将最后半块蛋白砖掰成三瓣，递给格鲁克和芮娅，“就像现在这样。”
齿轮井的极夜中，第一株齿轮藻破土而出。它的根茎是生锈的齿轮碎片，叶片闪烁着孢子荧光，在共生核心的光芒中轻轻摇曳。凯斯和芮娅坐下，用纳米刀将荧光菇切成小块，婴儿的机械义肢第一次触碰食物，齿轮关节发出愉悦的咔嗒声。
格鲁克接过递来的菇片，机械瞳孔中倒映着废土的新黎明。他终于明白，圣座们的谎言为何如此脆弱——当食物不再是权力的象征，当生存需要齿轮与孢子的协作，任何关于“纯粹”的神话都会崩塌。
“尝尝看。”芮娅的孢子云轻轻托着菇片，“虽然带着铁锈味，但至少是我们自己种出来的。”
齿轮坟场的远处，拾荒者们正在收集新长出的齿轮藻，机械神教的信徒开始用孢子液润滑齿轮，血肉教团的祭司在齿轮上刻下共生祷文。废土的第一顿早餐，在齿轮与孢子的共振中开启——这是对圣座们的审判，也是对所有幸存者的应许：
在这片被齿轮与孢子共同诅咒的土地上，只有学会共享锈色的盛宴，才能让生命继续转动。
凯斯咬下一口荧光菇，铁锈味中带着一丝微甜，像极了母亲曾在齿轮熔炉前煮的、那锅充满杂质的孢子粥。他望向芮娅，看见她正用孢子云为婴儿编织新的襁褓，菌丝与齿轮碎片交织，形成废土最温暖的图案——一个没有纯粹，只有共生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