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某个雨夜，苏晚晚在图书馆赶《物权法》作业。微信突然跳出程璐的消息：\"惊天大八卦！速回宿舍！\"
她收拾书包时，发现雨势已经大得惊人。正准备冒雨冲出去，头顶突然多出一把黑伞。
\"我送你。\"赵明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
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苏晚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须后水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清新。他们沉默地走在石板路上，谁都没有提起顾安然，也没有提起那个赞。
\"你最近...\"在女生宿舍楼前，赵明远突然开口，\"还好吗？\"
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苏晚晚肩头，凉得她一颤。她想说很好，想说恭喜，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嗯。\"
赵明远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来电显示\"安然\"两个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我上去了。\"苏晚晚把书包顶在头上冲进雨里，没听见身后那声被雨声淹没的\"等等\"。
宿舍里，程璐正盘腿坐在床上啃薯片：\"重磅消息！周雨彤看见赵明远和顾安然在法学院后门接吻！\"
苏晚晚挂外套的动作顿了一下。
\"听说他们寒假就好上了。\"程璐压低声音，\"顾学姐前男友还是校篮球队长呢，为这事差点打起来...\"
林晓薇从床帘里探出头：\"我早说过他们配一脸！上次社团联谊...\"
苏晚晚突然站起身：\"我去洗澡。\"
热水冲刷在脸上时，她终于允许自己流下眼泪。多可笑啊，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却在听到那个吻的瞬间，心脏疼得像被人生生撕成两半。
清明小长假前，苏晚晚收到了林悦寄来的包裹。拆开层层包装，里面是张可欣的婚礼请柬。烫金的\"百年好合\"下面，用钢笔补了一行小字：\"晚晚，真的很希望你能来。\"
包裹里还有张四人合照，是高二运动会时拍的。照片里的她们穿着班服，搂着彼此的肩膀笑得没心没肺。苏晚晚记得那天她跑完800米差点晕倒，是林悦和张可欣轮流背她去的医务室。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悦发来的语音：\"晚晚，请柬收到了吗？可欣说你要是不来，她就不扔捧花了...\"
背景音里张可欣在嚷嚷：\"告诉她再不来我们就绝交！\"
苏晚晚把请柬放进抽屉最底层。不明白邀请她的理由是什么，她们明明知道自己跟龙煜宸的是是非非。
有些人走散了就是走散了，强行回到原点只会让所有人都别扭。就像她书架上那本《论法的精神》，自从知道赵明远恋爱后，就再也没翻开过。
四月的法学楼开满了紫藤花。苏晚晚抱着厚厚的案例集穿过长廊时，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她名字。
顾安然独自站在楼梯转角，酒红色的长发扎成了干练的马尾。她递给苏晚晚一个文件袋：\"明远让我转交给你，说是之前借的笔记。\"
文件袋里是《国际商法》的复印资料，每页边缘都有铅笔写的批注。苏晚晚熟悉的字迹间，偶尔会出现另一种娟秀的笔迹——想必是顾安然的补充。
\"谢谢。\"她轻声说，\"祝你们幸福。\"
顾安然挑了挑眉：\"我们？\"突然笑出声，\"你以为...天啊，他是我表弟！你不会真的信了论坛上那些谣言吧。\"
紫藤花在风中簌簌作响，苏晚晚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那家伙从高中就暗恋你。\"顾安然无奈地摇头，\"屏保照片设了三年，连报考法学院都是因为...\"
她的话被下课铃声打断。走廊尽头，赵明远抱着一摞案卷匆匆走来，看见她们时明显愣住了。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苏晚晚突然想起元宵节那晚没吃的汤圆，想起高铁上看到的枯黄田野，想起雨夜里那把倾斜的黑伞。所有散落的碎片在这一刻突然拼凑完整——原来那些若即若离的疏远，那些欲言又止的沉默，都不过是少年人笨拙的试探。
\"苏晚晚。\"赵明远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耳尖通红，\"我有话跟你说。\"
春风裹挟着紫藤花香穿过长廊，她终于露出了这个春天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紫藤花架下的长椅上，赵明远的手指在膝盖上不安地敲打。苏晚晚看着他被阳光染成浅棕色的睫毛，突然发现他右眼角有一颗很小的泪痣。
\"那个...接吻的事...\"赵明远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三天没喝水，\"是周雨彤看错了角度。当时安然表姐在帮我摘睫毛上的柳絮，我没来得急接受她就跑了。
还有论坛上打架的事情，是因为表姐被绿了，我们一大家子都气不过，叫我去给表姐出气。\"
苏晚晚捏着文件袋的边缘，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想起顾安然说的\"屏保照片设了三年\"，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赵明远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看到你点赞了安然的朋友圈，以为你根本不在意...\"
四月的风裹挟着花香拂过两人之间的空隙。苏晚晚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们一直在玩一种奇怪的捉迷藏游戏，互相试探又互相错过。
\"赵明远。\"她深吸一口气，\"你手机屏保真的是毕业合照吗？\"
男生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慌乱地去摸口袋：\"不是，那个早就...\"
苏晚晚抢先一步抽出他的手机，锁屏画面赫然是她高三时在图书馆睡着的侧脸，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是...\"
\"运动会那天。\"赵明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跑完800米在医务室休息，我...我偷拍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天她因为低血糖晕倒，醒来时医务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床头柜上放着一瓶葡萄糖水和一张写着\"好好休息\"的便利贴。
\"便利贴是你留的？\"
赵明远点点头，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后来听说你去了图书馆，我就...\"
苏晚晚把手机还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同时像触电般缩了一下。
\"所以...\"赵明远鼓起勇气抬头看她，\"你现在愿意和我一起吃晚饭吗？不是作为高中同学，也不是作为辩论社成员之间，就是...就是...\"
\"就是约会？\"苏晚晚接过他的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赵明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
五月的模拟法庭大赛上，苏晚晚作为被告方主辩手横扫全场。当她用流利的英语引用最新国际判例时，评委席传来阵阵赞叹。
\"太精彩了！\"赛后顾安然激动地抱住她，\"明远那小子去哪了？他应该...\"
\"我在这。\"赵明远从人群中挤过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表现得太棒了。\"他递给苏晚晚一瓶，指尖在她手心轻轻划过，像是一个隐秘的暗号。
回寝室的路上，赵明远突然停下脚步：\"下个月学院安排我去英国交换一学期。\"
苏晚晚的心猛地一沉：\"...恭喜。\"
\"但我拒绝了。\"他轻声说，\"我想留在这里...和你一起。\"
暮色中，苏晚晚看清了他眼中的坚定。她想起自己书桌上那本被翻烂的《论法的精神》，想起深夜图书馆里相伴的灯光，想起他们共同的、尚未实现的梦想。
\"你应该去。\"她听见自己说，\"我们可以视频讨论案例，可以同步读同样的书...六个月很快的。\"
赵明远怔怔地看着她，突然笑了：\"你果然还是这样。\"他伸手拂去她肩头的花瓣，\"永远为别人考虑得比为自己多。\"
六月的阳光开始变得灼热。苏晚晚坐在空调开得很足的图书馆里，面前摊开着六级真题。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明远发来的消息：\"猜猜我在哪？\"
随后发来的照片让她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他站在高中母校的操场边，背景是那棵他们曾经乘凉的老槐树。
\"怎么突然...\"
\"故地重游一下\"赵明远回复道，\"说不定我们的缘分早就交织在一起了。\"
苏晚晚把发烫的脸埋进掌心。自从确定关系后，赵明远似乎要把过去三年没说的话都补回来。每天清晨的早安，课间的咖啡，深夜的法律条文讨论...他像一束光，温柔而坚定地照进她规划得一丝不苟的生活。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沈清桐发来的四人视频通话请求。屏幕那端，何沐晴正举着六级成绩单手舞足蹈：\"晚晚！我过了！我居然过了！\"
\"我们法学系的大律师肯定又是高分通过吧？\"方念笑嘻嘻地问。
苏晚晚点点头，把622分的成绩截图发到群里，引来一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