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在指尖流转时，张小纯忽然听见了心跳声。
不是他的，也不是小器灵的，而是来自前方的星空。那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从亘古传来的鼓点，每一次跳动都让宝扇轻轻震颤。
“不对劲。”小器灵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爪子紧紧扒住扇沿，“这气息……很古老。”
张小纯早已站起。神识铺开的刹那，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一颗巨大的球体悬浮在星云中央，直径足有千里，表面覆盖着淡金色的薄膜，那些心跳声正是从薄膜下传出来的。更诡异的是，球体周围的星尘都在绕着它旋转，形成了一道环形的星带。
“那是什么？”他操控宝扇缓缓靠近。越近，心跳声就越清晰，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道种在共鸣，掌心的沙漏印记烫得惊人。
小器灵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是头骨！那是一颗巨大的头骨！”
张小纯的瞳孔骤然收缩。随着宝扇绕到球体正面，他终于看清了——那些凸起的弧度是眉骨，凹陷的阴影是眼窝，而那道横贯球体的沟壑，分明是鼻梁的轮廓。这哪里是什么球体，竟是一颗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头颅！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头颅的眉心处，嵌着一枚半透明的玉印，印上刻着的“仙”字，与宝扇阵眼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仙尊主宰……”张小纯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在宝扇的传承记忆里见过这张脸——那是开创仙界的第一位主宰，是小器灵口中无所不能的“老主人”。可记忆里威严的面容，此刻却只剩下空洞的眼窝，玉印周围还残留着干涸的暗金色血迹。
“主人……”小器灵的声音哽咽了。它从扇面上跳下来，化作一道流光落在张小纯肩头，爪子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张小纯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头颅里残留的灵力——那是种温润而磅礴的力量，像包容万物的星空，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死寂。玉印在眉心微微发光，每一次闪烁，都有细碎的金色光点飘出，融入周围的星带。
“那是气运。”小器灵突然说，声音里带着激动，“是仙界最后的气运！”
它指着那些金色光点：“主人当年封印那位绝世强者时，把仙界气运凝在了玉印里。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用最后的力量护住这丝气运，藏在头骨里……宝扇会来这里，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气运在召唤传承者！”
张小纯的目光落在头颅的眼窝上。那里空荡荡的，却让他想起了棺椁里那些沉睡的魂灵。仙尊主宰临终前，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守护这丝气运的？是不甘，是遗憾，还是对未来的期许？
“你看。”小器灵指着头骨的下颌，“主人到死都没闭上嘴，他在喊什么？”
张小纯凑近了些。神识穿透金色薄膜，他“听”到了微弱的共鸣——不是声音，而是意念。那是无数细碎的画面：燃烧的仙界、哭泣的孩童、临死前还在挥舞长剑的士兵……最后定格的，是仙尊主宰抬手封印玉印的背影。
“他在说‘守住’。”张小纯轻声说。
就在这时，眉心的玉印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无数金色光点从星带中剥离，像受到指引般飞向宝扇。它们没有攻击，而是温柔地落在张小纯身上，顺着毛孔钻进体内，融入丹田的灵力中。
“气运入体了！”小器灵尖叫，“快运转功法！有这丝气运，你突破太古易如反掌！”
金色光点带来的暖意流遍四肢百骸，丹田内沉寂的灵力突然沸腾起来。那层阻碍太古境的隔膜，此刻像薄冰般开始融化，甚至连识海的沙漏都在共鸣，流沙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机缘。只要他闭上眼睛，任由气运滋养修为，用不了多久，就能踏入太古境，掌握复活神通，让魁皇朝成为真正的霸主。
可张小纯却突然停下了运转的功法。
他看着那颗巨大的头骨，看着玉印周围的暗金色血迹，看着那些还在星带中盘旋的光点——那是无数仙界生灵的执念凝聚而成的气运，是仙尊主宰用性命守护的希望。他有资格占有这份机缘吗？
“怎么停了？”小器灵急得跳脚。
“小器灵，”张小纯的声音很轻，“你说仙尊主宰为什么要留下这丝气运？”
“当然是给传承者突破用的！”
“或许不是。”张小纯摇了摇头，指尖轻轻触碰眉心的玉印虚影，“他是想让后人知道，仙界曾经存在过。”
他想起了那些漂流的棺椁，想起了废墟里的铠甲，想起了长生灯下的残魂。比起突破修为，这些被遗忘的故事，或许才是更重要的传承。
“气运是死的，人是活的。”张小纯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没有吸收剩余的气运，而是操控着宝扇靠近头骨，指尖凝聚出二十八色火——这一次，火焰没有攻击性，只有温和的光。
“引杀。”他轻声道。
淡金色的沙漏虚影在头骨周围浮现，流沙转动时，那些散落在星带中的气运光点被缓缓聚拢。张小纯引导着光点，将它们重新注入头骨的玉印中，甚至将体内已吸收的部分也吐了出来。
“你疯了？！”小器灵目瞪口呆。
“等我自己踏入太古，再来取它。”张小纯的目光很坚定，“到时候，我会带着魁皇朝的人来这里，告诉他们，这里曾有过一个叫仙界的地方，有位叫仙尊的主宰，用性命守住了最后的光。”
当最后一缕气运回到玉印时，头骨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眉心的玉印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得眼窝不再空洞。张小纯仿佛看到仙尊主宰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释然。
宝扇离开时，那颗巨大的头骨依旧悬浮在星空中，只是玉印周围的暗金色血迹，似乎淡了一些。小器灵还在生闷气，背对着张小纯不理不睬。
张小纯却笑了。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灵力虽然没有突破，却变得更加凝练，识海的沙漏也多了一丝温润的气息——那是尊重与理解带来的道韵。
或许他还需要很久才能踏入太古境，或许魁皇朝还要面对很多风雨，可他知道，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他拍了拍小器灵的肩膀，“说不定能找到仙界留下的典籍呢。”
小器灵哼了一声，却还是转身操控宝扇。星空中，巨大的头骨静静悬浮，眉心的玉印偶尔闪烁一下，像是在目送他们远去。而在宝扇的灵光里，张小纯的指尖，正有新的符文在缓缓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