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粗大的指节重重地敲在控制台边缘，震得爆破图纸沙沙作响：“小沈，你以为这是放二踢脚呢？提前半小时引爆炸药，b3区的承重梁至少会裂开三道缝，整个地下设施的应力结构都会乱套！”他额头上的刀疤随着剧烈起伏的胸膛一跳一跳的，上面的汗珠在红光中泛着青色。
沈星河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b3区与长江支流的交汇点，掌心还残留着林夏·暗刚才按上去时的凉意。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撞击着肋骨的声音——这是他二十五年前在最凶险的商战中都未曾有过的震颤，但此刻不是恐惧，而是破釜沉舟的清醒。
“因果闭环的核心不是炸药量，而是时间节点。”他抬头时，眼底映照着倒计时器跳动的数字，“时空管理局要的是‘1998年8月24日0点整b3区爆破’这个锚点，用它来锁定后续所有的变量。我们提前引爆，就相当于在这个锚点上砸出一个窟窿。”
林夏·暗的发梢被通风口的风吹起，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
她盯着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声音像碎冰撞击玻璃杯：“我看到的洪水不是灾难。”她转向王铁柱，瞳孔中浮现出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清明，“您母亲居住的武昌区江滩，明天凌晨三点会有新的泄洪渠形成——但前提是b3区的爆炸必须在23:59:00之前完成。”
王铁柱的喉结动了动。
他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长江宾馆火柴盒，用指甲挑开盒盖，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二十四根火柴——这是他每次爆破前计算时间的老习惯。
“二十根导火索，五箱乳化炸药。”他突然扯下安全帽扔在地上，露出剃得泛青的后脑勺，“老子干了十五年爆破，头一回听人说炸楼是为了救人。”他弯腰捡起安全帽时，藏在帽檐里的全家福照片滑了出来，是一位白发老太太在江边喂鸽子的快照。
沈星河的手指在控制台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代码像游蛇一样窜上屏幕。
他能闻到王铁柱身上火药味和汗腥味混合的味道，能听到林夏·暗笔记本电脑散热口的轻微鸣声，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汗毛因为紧张而根根竖起——这不是前世谈并购时的冷静，而是活着的、滚烫的、与命运短兵相接的真实。
“起爆序列需要改成‘由内向外’。”他按下回车键，屏幕上的爆破顺序图瞬间反转，“原本是外围先爆炸，现在让核心区的炸药先爆炸，冲击波会将应力推向长江方向。”
“有人！”林夏·暗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冷得像一块经过冰水淬火的铁。
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抄起桌上的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门外传来皮靴碾压碎石的声音，夹杂着对讲机的电流杂音：“c区监控异常，重复，c区监控异常。”沈星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时空管理局的人比他预想的早来了十分钟。
他扯过王铁柱腰间的工具袋，摸出一个微型摄像头贴在门后，屏幕里立刻映出三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其中一个肩上的徽章闪着冷光。
“上传伪造报告。”林夏·暗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弹出加密界面，她输入一串只有他们能看懂的乱码，“我修改了蝴蝶效应计算器的参数，现在他们看到的应该是‘因果链稳定度97%’。”她抬头时，发绳不知何时散开了，黑发垂在苍白的脸颊两侧，倒像一个普通的高二女生，“但只能撑三分钟。”
王铁柱把最后一箱乳化炸药推进预定位置，用胶布缠着导火索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扯下手套塞进裤兜，指腹蹭过爆破表：“还剩四分半。”
沈星河的U盘“咔嗒”一声插进终端接口。
他盯着进度条从1%跳到99%，突然想起前世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最后一刻——仪器的蜂鸣声，消毒水的气味，林夏哭肿的眼睛。
那时他以为人生是一条单行道，现在才明白，所谓命运，不过是无数个可以撬动的支点。
“未来不应被抹杀。”他在数据库最后一栏输入这句话，按下确认键时，指尖微微颤抖，“而应被选择。”
“轰——”
冲击波撞击后背的瞬间，沈星河被王铁柱一把拽进墙角。
耳膜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眼前一片雪白。
等视线恢复时，b3区的承重墙正像被掰开的饼干一样裂开，无数淡蓝色数据流从裂缝中涌出，有的像游鱼，有的像星星，擦过他们的脸时带着轻微发痒的电流。
林夏·暗的手按在裂开的墙上，数据流穿过她的指缝，在她的掌心凝聚成一个发光的漩涡。
“闭环……被打开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比任何惊雷都清晰。
王铁柱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望着远处腾起的浓烟。
他摸出那盒长江宾馆的火柴，抽出一根划亮，火光照着他泛红的眼角：“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沈星河扶着墙站起来，喉咙里有一股腥甜的味道。
他望着天花板上裂开的缝隙，月光透进来，混合着数据流的微光，照在林夏·暗胸前的胸针上——“时空管理局实验员”的刻字在发光。
这时，他听到了那个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像深海里的鲸鸣，又像某种古老的机械运转声：“你已触碰文明存续的临界点。”
“走！”王铁柱拽着他往安全通道跑去，“再晚五分钟，他们的支援队就要到了！”
林夏·暗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蜂鸣声，她快速扫了一眼屏幕，抓住沈星河的另一只手：“撤离路线被封锁了，走通风管道！”
三人钻进狭窄的通风口时，沈星河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着“猫叔”的未接来电，号码后面跟着三个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