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祭品诅咒（下）
医院的白色天花板在周明眼前晃动。他感到手腕上的束缚带深深勒进皮肉里，但比这更难受的是胃里那种火烧般的饥饿感。
\"再给他注射一针镇静剂。\"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护士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
冰凉的针头刺入周明的胳膊，他挣扎了一下，但无济于事。药物很快发挥作用，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那种饥饿感却丝毫没有减轻。
\"病人表现出严重的异食癖和攻击性行为...\"医生的声音渐渐远去，\"需要转介到精神科...\"
周明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一个单人间。手腕上的束缚带已经解开了，但门明显是从外面锁上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盘食物——米饭、青菜和几块红烧肉。
闻到食物的气味，周明的胃部立刻痉挛起来。但当他凑近餐盘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心感涌上喉头。这些食物...不对，不是他想要的。他的身体渴望着别的什么东西，但他不敢去想那究竟是什么。
窗外，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空。周明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他摸索着口袋，手机不见了。
\"有人吗？\"周明敲了敲房门，\"我要出院！\"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护士推门而入。\"周先生，您感觉怎么样？\"她的眼神中带着戒备，站在门口没有靠近。
\"我很好，我要出院。\"周明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我只是...低血糖发作而已。\"
护士犹豫了一下：\"医生说要观察您24小时。如果您表现正常，明天早上可以出院。\"
周明注意到护士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一个小小的红色布袋，上面绣着奇怪的符号。这在医院里可不常见。
\"那是什么？\"周明指着护身符问道。
护士下意识地捂住护身符：\"没什么，家传的小物件。\"她迅速转移话题，\"您需要吃点东西吗？\"
周明的胃又一阵绞痛，但餐盘里的食物只让他反胃。\"不...不用了。\"
护士离开后，周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的思绪回到那个恐怖的夜晚，那个吃祭品的怪物...现在医生和警察都认为那不过是他的幻觉，是他自己挖开了坟墓，吃掉了祭品。
\"不可能...\"周明喃喃自语，但内心深处，一丝疑虑悄然滋生。如果不是幻觉，为什么他身上会有祭品的痕迹？为什么监控只拍到了他一个人？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渐渐安静下来。周明辗转反侧，无法入睡。那种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无数虫子在啃噬他的内脏。他起身走到门前，试着转动门把手——锁着的。
窗户外是医院的后院，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几棵树的轮廓。周明估算了一下高度，二楼，不算太高。他轻轻推开窗户，夜风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种气息让周明的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但这次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渴望。这气味...莫名地吸引着他。
周明没有多想，翻出窗户，顺着水管爬了下去。他的动作异常敏捷，仿佛身体本能地知道该如何做。落地后，他深吸一口气，那种混合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更加浓郁了。
他鬼使神差地向医院后方的树林走去。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周明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变形。树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活动。
周明拨开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停住了脚步——一只死去的野猫躺在空地上，已经开始腐烂，蛆虫在它的眼窝和嘴巴里蠕动。
正常人会感到恶心，但周明却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他的嘴巴自动分泌出大量唾液，胃部发出雷鸣般的响声。他跪在野猫尸体前，颤抖着伸出手...
\"我在干什么？\"周明猛地惊醒，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恐惧和恶心终于战胜了那种诡异的渴望。他连滚带爬地逃离树林，回到医院楼下，重新爬回病房。
第二天早上，医生宣布周明可以出院了，但需要定期回诊。\"你表现出一些精神症状，\"医生严肃地说，\"可能是工作压力导致的。我给你开了一些抗焦虑药物。\"
周明机械地点头，签了出院文件。护士归还了他的手机和钱包，但当他看到自己的电动车钥匙时，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钥匙上沾着干涸的泥土。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刺得周明睁不开眼。他叫了辆出租车回家，一路上都在回想昨晚树林里的可怕冲动。
\"到了。\"司机的声音把周明拉回现实。
周明住在城郊的一栋老旧公寓楼里。电梯坏了，他只好爬楼梯上五楼。经过三楼时，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飘进他的鼻孔。周明停下脚步，那气味...和医院树林里的死猫很像，但又有些不同，更复杂，更...诱人？
周明摇摇头，加快脚步上楼。他的公寓狭小而简陋，但至少是个安全的避风港。他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
镜中的自己让周明吓了一跳——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得可怕，嘴角还有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干涸血迹。他惊恐地检查自己的口腔，发现牙龈正在出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明瘫坐在浴室地板上。
接下来的几天，周明把自己关在公寓里，靠外卖度日。但每次送来的食物，他都只能强迫自己咽下几口，然后全部倒掉。相反，冰箱里的生肉对他产生了奇怪的吸引力。有一次，他发现自己站在冰箱前，手里拿着一块生鸡肉，牙齿已经陷进了肉里。
更可怕的是，他开始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指甲变得又厚又硬，牙齿似乎比以前锋利了，特别是犬齿，明显变长了一些。最令他恐惧的是，每当夜幕降临，他就会不自觉地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坟地方向，胃部传来那种熟悉的、折磨人的饥饿感。
第五天晚上，周明终于忍不住了。他穿上外套，悄悄下楼。三楼的腐臭味比前几天更浓烈了，而且他还听到了什么声音——一种湿润的、咀嚼的声音从305室传出来。
周明知道305住着一位独居的老太太，姓王，平时很少出门。出于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周明鬼使神差地走到305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
那声音更清晰了——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伴随着满足的叹息。周明的胃部立刻有了反应，那种可怕的饥饿感又来了。同时，他闻到门缝里飘出的气味...腐烂的肉，发霉的食物，还有...贡品香烛的味道？
突然，咀嚼声停止了。周明僵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周明赶紧躲到楼梯转角处。
305的门开了，王老太太走了出来。月光从走廊窗户照进来，周明看清了她的样子——她穿着脏兮兮的睡衣，头发蓬乱，嘴角沾着某种深色的液体。但最让周明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微光，就像...就像那晚坟地里的怪物。
王老太太慢慢转头，直接看向周明藏身的地方。周明屏住呼吸，心跳如雷。但老太太只是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转身下楼去了。
周明等了几分钟，确定老太太走远后，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跟踪她。
夜晚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周明保持着安全距离，跟着王老太太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了城郊的一片荒地。那里散落着几座孤坟，是附近村民家的祖坟。
王老太太走到一座坟前，动作熟练地开始挖掘。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像铲子一样插入土中，很快挖出了坟前的祭品——几个苹果，一包饼干，还有半只烧鸡。
接下来的一幕让周明差点叫出声来——王老太太抓起烧鸡就开始撕咬，连骨头都不吐，直接嚼碎咽下。她的吃相和那晚周明看到的怪物一模一样，疯狂而贪婪，仿佛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
周明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共鸣。看着王老太太大快朵颐，他的身体竟然产生了强烈的渴望和羡慕。他的牙齿发痒，胃部绞痛，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
\"不...这不对...\"周明后退几步，踩断了一根树枝。
声音惊动了王老太太。她猛地抬头，看向周明的方向。月光下，周明看清了她的脸——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灰色，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嘴角咧开到几乎不可能的程度，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
\"你也饿了吗？\"王老太太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类，\"来啊...一起吃...\"
周明转身就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听到身后传来四肢着地的奔跑声，越来越近...
就在他即将被追上的那一刻，一声尖锐的哨音划破夜空。王老太太发出一声嘶吼，转身逃进了黑暗中。周明瘫坐在地上，看到一个巡夜的警察拿着手电筒走过来。
\"你没事吧？这么晚在这里干什么？\"警察警惕地问道。
周明语无伦次地编了个借口，说自己是夜跑迷路了。警察将信将疑，但还是把他送回了城区。
回到家后，周明锁好门窗，瘫在床上发抖。他现在明白了，王老太太和他一样，都是那个诅咒的受害者。也许她当初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直到某天晚上在坟地遇到了那个怪物...
周明看向镜子，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也开始泛出那种诡异的微光。他摸了摸自己的牙齿，犬齿已经长得能轻易刺破皮肤。
\"我也会变成那样...\"周明绝望地意识到。诅咒正在他体内生根发芽，很快，他就会完全变成另一个吃祭品的怪物。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周明做出了决定——他要在完全变成怪物前，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如果失败...他摸了摸床头柜里的水果刀...至少他不会伤害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