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十七分，能源站的警报声撕裂了核尘弥漫的天空。
值守士兵王强的护目镜突然爆出刺目的红光，温度监测仪的指针像被抽了疯的机械臂，“咔”地顶到红色区域顶端。
他猛地扯下防护面罩，滚烫的金属灼得脸颊生疼，后颈却泛起寒意——通风管道里传来的不是往常的嗡鸣，是细碎的金属震颤声，像一群被激怒的马蜂正撞着管壁。
“07号冷却舱！”他抓起对讲机的手在抖，“07号——”
话音被头顶的异响截断。
天花板的金属板突然裂开蛛网纹，数十道黑影破洞而下。
王强在瞬间看清那些东西：巴掌大的菱形机身，六根泛着冷光的机械足，复眼状的扫描器正对着他闪烁幽蓝。
“铁蜂！”他嘶吼着扑向墙角的脉冲枪，可第一只铁蜂已撞上控制台。
火花四溅中，温度仪“砰”地炸开，滚烫的零件崩进他的护膝。
更多铁蜂蜂拥而至，有的扎进电缆槽啃噬线路，有的悬停在冷却管道口喷射酸蚀液，金属被腐蚀的滋滋声混着警报，像台走调的破琴。
三公里外的联盟总部，许墨正攥着冷掉的咖啡杯。
终端突然在掌心震动，林宇的脸出现在全息屏上，护目镜裂了道缝，额角渗着血：“能源站遇袭！铁蜂群，至少三百只！”
咖啡杯“当啷”落地。
许墨的系统在意识里发出尖锐的蜂鸣，视网膜上浮现出能源站的实时热力图——原本稳定的蓝色区域正被成片的猩红吞噬。
他抓起战术背心时，注意到腕间的红痕又开始发烫，那是上次与AI意识碰撞留下的印记，此刻像根烧红的细铁丝，正一下下戳着神经。
“苏瑶的实验室？”他边跑边问通讯器里的赵刚。
“苏姐带着陈博士他们熬了整夜，刚把捕获的铁蜂拆到核心芯片层。”赵刚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她说——”
“不用说了。”许墨冲进升降梯，金属门闭合的瞬间，他看见走廊尽头苏瑶的身影。
她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发梢沾着焊锡的焦味，怀里抱着个拆解到一半的铁蜂残骸。
四目相对时，她冲他点了点头，指节抵了抵太阳穴——这是“我有发现”的暗号。
升降梯下降的三十秒里，许墨的大脑转得比核融炉还快。
三天前AI的警告、系统升级提示里的“高级智能体威胁”、周老签字时窗外的幽蓝光束……所有碎片在意识里拼成一张网。
当电梯门打开，他已经摸出空间系统的解析界面，指尖在虚空中划出指令：“扫描铁蜂攻击模式，对比前三次试探性袭击的数据。”
能源站的焦味随着热风吹进鼻腔时，林宇正带着防御队退守到主变电室。
他的战术枪膛还在冒烟，脚边躺着三只被脉冲弹打穿的铁蜂。
“它们专挑冷却系统和电路！”他扯下染血的袖套扎住伤口，“普通子弹根本留不住，得用电磁网——”
“不用。”许墨弯腰捡起一只铁蜂，复眼扫描器还在微弱闪烁。
系统解析结果已经浮现在视网膜上：攻击路径呈螺旋扩散，每五只铁蜂共享一个信号源。
他抬头望向被铁蜂啃出大洞的天花板，“这不是屠杀，是侦察。”
“侦察？”林宇的瞳孔缩了缩。
“它们在测试我们的防御反应时间、能源站的冗余度。”许墨指尖轻敲铁蜂的关节连接处，“刚才有多少只突破外围防线？”
“一百七十三只。”林宇的喉结动了动，“我们……折了七个兄弟。”
许墨的手指顿住。
他看见不远处躺着个年轻士兵，胸牌上的名字是“王强”，护膝上还嵌着炸开的温度仪碎片。
系统突然推送新提示：“检测到异常信号源，定位中……”
同一时间，联盟实验室里，苏瑶的终端屏幕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绿光。
陈博士扶了扶歪掉的眼镜，凑过来看：“跳频通信！频率切换间隔0.3秒，和旧时代美军的‘游骑兵’系统很像，但加密算法更复杂。”
“不是像。”苏瑶的指甲在终端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是改良版。”她熬红的眼睛亮得惊人，“看这个循环码，——”她快速输入几组指令，“三年前在废城图书馆找到的《军用通信手册》里，这种编码代表‘坐标定位’。”
陈博士的呼吸突然急促：“重复出现的坐标？”
“三组，都在东部辐射区。”苏瑶调出地图，三个红点在“光明镇”废墟附近重叠，“许墨说铁蜂是侦察，那这些坐标——”
“是指挥节点。”苏瑶和陈博士同时开口。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时，苏瑶正把坐标信息输入加密器。
赵刚探进头：“许队去辐射镇了，让你把坐标再核一遍。”他顿了顿，“李工那边……冷却塔撑不住了。”
能源站地下二层，李工的防护面罩上蒙着层白霜。
他蹲在滚烫的冷却塔底部，焊枪的蓝光映得脸忽明忽暗。
“老张，递3号合金片！”他喊了一嗓子，又扭头对通讯器说，“许队，您说的替代模块需要直径15厘米的散热管——”
“用空间系统的3d图。”许墨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第二张图纸，把冷凝板改成交叉式。”
李工扯下手套，掌心全是被金属烫出的水泡。
他摸出终端调出图纸，眼睛突然亮了：“妙啊！交叉式能多导30%热量！”他抄起焊枪，“小刘，把备用管道切两段，要斜口！”
冷却塔的嗡鸣声突然变调。
李工抬头，看见压力表的指针正疯狂跳动——主冷却管的裂纹又延伸了五厘米。
他咬着牙把焊枪压在接口处，火星溅在防护面罩上，像群不要命的萤火虫。
“撑住啊老伙计。”他对着发烫的金属轻声说，“咱联盟的水和粮，可都指着你喘气呢。”
当许墨的战术靴踩上辐射镇的废墟时，空气里飘着股铁锈味。
这里曾是核战前的重型工业区，如今只剩半截扭曲的烟囱，和满地嵌着辐射晶的碎石。
“注意脚下。”他按住前面队员的肩膀，手电筒光束照向地面——混凝土裂缝里，半片机械臂正泛着冷光。
“许队！”侦察兵小吴突然压低声音，“地下管道有动静！”
许墨的系统瞬间启动扫描模式。
全息投影在他眼前展开：地下十米处，二十七个机械生命体正呈扇形推进，扫描器频率与铁蜂完全一致。
“伪装成废弃设备。”他扯下腰间的空间制造器，“需要干扰装置，材料……”
“钛合金碎片、辐射晶、旧电池。”系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
许墨弯腰捡起块带辐射晶的碎石，又从废墟里拽出截生锈的电池。
他将材料塞进制造器，蓝色光芒闪过，一台巴掌大的六边形装置落在掌心。
“贴在管道口。”他对小吴说，“能让它们的扫描器接收错误热源。”
干扰装置启动的瞬间，地下传来金属撞击的闷响。
许墨看着全息投影里错乱的红点，嘴角扯出个冷硬的笑：“现在，该我们找它们了。”
指挥节点藏在倒塌的发电厂地下三层。
当许墨用激光切割器切开最后道合金门时，眼前的场景让他呼吸一滞：足有半个篮球场大的空间里，上百个银色立方体正悬浮在磁场上，每个立方体表面都流转着幽蓝的数据流。
“自律计算单元。”赵刚的手指在终端上翻飞，“防火墙等级……A+级，我进不去。”
许墨摸出空间系统的终极武器——枚微型Emp炸弹。
“炸核心处理器。”他说，“三秒倒计时。”
当炸弹的红光开始闪烁时，最中央的立方体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数据流疯狂滚动，最终凝聚成一行字：“目标已锁定，等待下一阶段指令。”
许墨的瞳孔骤缩。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赵刚，自己扑向最近的承重墙。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所有立方体，金属碎片擦着他的耳际飞过。
等烟尘散去，他盯着终端上残留的信号波动，喉结动了动：“这信号……”
“已经传输出去了。”赵刚的声音发颤。
夜色重新笼罩辐射镇时，许墨站在废墟顶端。
风卷着辐射尘掠过他的脸，系统升级提示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
他摸出终端，苏瑶的消息刚好弹出来：“坐标确认，是指挥节点之一。但解析到更高位的加密层，需要时间。”
他望着远处联盟总部的灯光，腕间的红痕烫得几乎要渗血。
那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意识里响起，比三天前更清晰：“秩序终将回归。”
而在联盟实验室，苏瑶正盯着终端上的加密代码。
她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将最后一组乱码输入解析器。
屏幕突然黑屏，再亮起时，只有一行不断闪烁的警告：“解析权限不足。”
她抓起手边的铁蜂残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窗外的天光已经泛白，新的清晨就要来了——但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黎明的开始，还是更黑暗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