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恐慌、无措……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
各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把他撕开。
他只是看着顾承霄，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成霄……顾承霄……
太像了。
或者说……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此刻的心动，究竟是因为眼前这个步步紧逼、强势中带着温柔的男人，还是透过这张脸，在追寻那个逝去的少年？
如果接受了，那算什么？
把顾承霄当成替代品吗？
这对顾承霄来说，何其残忍！何其不公！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
他不能。
他绝对不能这样做。
这对顾承霄不公平，也背叛了他对成霄那份纯粹的感情。
“顾总……”谢云清终于挤出声音，嗓子干涩得厉害，带着无法控制的轻颤，“我……对不起。”
他艰难地呼吸着，胸口闷得发疼，眼眶也控制不住地泛起热意。
“我现在……脑子很乱……”
他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我分不清……分不清我对你的感觉……是因为你……还是因为……你太像他……”
“这对你不公平。”
他垂下头，不敢再看顾承霄。
“我……我需要时间……我还没想明白……”
话语支离破碎，意思却很明白——拒绝。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围的虫鸣都安静下来。
谢云清能感觉到对方的注视，沉甸甸地落在他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顾承霄的声音才响起，平静得有些反常。
“没关系。”
这三个字让谢云清猛地抬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顾承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那眸色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碎裂，又很快被更沉、更坚定的东西覆盖。
他看着谢云清泛红的眼眶，苍白的嘴唇，还有那份挣扎和痛苦，一字一句，缓慢却清晰：
“我可以等。”
“等你理清。”
“但，”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不会放弃。”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谢云清心上。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和挣扎都被看穿了，内心最脆弱不堪的地方被彻底暴露，无处遁形。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谢云清丢下一句仓促的借口，转身就跑，脚步有些踉跄，背影狼狈，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承霄站在原地，没有追，也没有再说话。
他就那么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慌乱地消失在公园小径的尽头，融入夜色。
许久，他才慢慢收回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收紧。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
回到公寓，谢云清心脏还在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黑暗压下来，沉甸甸的，挤走了所有睡意。
谢云清睁着眼睛，天花板的轮廓在视野里模糊成一片。
混乱。
顾承霄那张脸，和记忆深处成霄的脸，重叠、分离，再重叠。
“我对你，不只是邻居，也不只是朋友。”
“我喜欢你。”
“我不会放弃。”
那些话语，带着男人低沉的嗓音，一遍遍在耳边回响，敲打着他脆弱的神经。
心口的位置闷得发慌，像堵着一块石头。
他为什么会心跳加速？为什么会慌乱？
是因为顾承霄，还是因为那张过于相似的脸？
他分不清。
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厌恶和……负罪感。
如果只是因为那张脸，那他对顾承霄的任何一点动摇，都是对成霄的背叛，也是对顾承霄的侮辱。
不能这样。
绝对不能。
***
第二天，谢云清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试图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他把自己埋进《风起云涌》的剧本里，试图用沈烬的悲欢离合来麻痹自己。
字里行间，总会不受控制地跳出另一张脸，另一道声音。
“等你理清。”
“我不会放弃。”
总是不合时宜地钻进他的脑海，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他开始更加刻意地回避。
出门的时间掐得更准，电梯来了迅速进去，绝不久留。
回家脚步放得更轻，开门关门的动作快得像做贼。
有一次出门，刚走到电梯口，就听到隔壁传来轻微的开门声，他吓得心脏一缩，几乎是立刻转身冲回自己家，砰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有余悸。
这种近乎神经质的回避，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隔壁很安静。
安静得过分。
没有信息，没有电话，没有任何借口的“偶遇”。
顾承霄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但谢云清知道，他就在那里。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更让人心悸。
几天后，在这种混乱和逃避的情绪达到顶峰时，他主动联系了苏瑾瑜，将自己想要争取《风起云涌》男主角的想法告诉了她。
他需要一个目标，一个足够有挑战性的目标，来占据他所有的心神，让他从这混乱的个人情绪中挣脱出来，找回一点掌控感。
电话那头的苏瑾瑜沉默了几秒。
“云清，你想好了？”她的声音很认真，“赵国峰导演的戏，男主角……盯着的人能从电视台排到影视城门口去。”
“我知道，”谢云清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决心，“我想试试。”
苏瑾瑜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坚定。
她了解谢云清，这孩子看着温和，骨子里却有股韧劲。
“好！你想争，那我们就去争！”她语气果断，“赵导那边要求很高，试镜的演员里，听说那位拿过视帝的周彦老师也递了本子，呼声最高。你压力会很大，必须拿出十二分的实力。”
周彦。
这个名字在演艺圈里分量十足，是公认的实力派，演技精湛，国民度极高。
“我明白。”谢云清握紧了手机。
压力，他从不畏惧。
沈烬这个角色，他要定了。
试镜定在三天后。
这三天，谢云清几乎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整个人沉浸在沈烬的世界里。
试镜当天，谢云清换上了一身简单干净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衬得身形挺拔清瘦。
他没做过多造型，只让林叶稍微打理了一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清澈的眼睛。
林叶开车，苏瑾瑜坐在副驾驶，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谢云清。
苏瑾瑜语气沉稳：“尽力就好，赵导选角眼光毒辣，更看重演员和角色的契合度以及爆发力，拿出你最好的状态。”
“清哥，别紧张，你准备得那么充分，肯定没问题的！”
林叶试图活跃气氛，但声音里也透着一丝紧绷。
谢云清嗯了一声，视线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剧本。
剧本的边角已经被他翻得有些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