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号调整航向,朝着墨衡测算出的东北方向,小心翼翼地航行。
风暴过后的海面并未完全平静,依旧涌动着不安的余波.
天空虽已放晴,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可是越往东北,海水颜色变得愈发深邃,近乎墨蓝,水温似乎也略有下降。
寻常可见的海鸟和鱼群踪迹渐稀,四周陷入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
墨衡几乎日夜不离他的仪器和海图,反复核对星位,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方位角没错,但北辰星光在此处似乎……有些许扭曲,定星石的感应也时强时弱。”他指着海图上那片被古老符号标记的区域边缘,“按推算,我们应该已经进入边缘地带了,但四周除了海水,什么都没有。”
阿依娜站在船首,极目远眺。
海天一色,空旷得却让人心直发慌。
但她相信墨衡的判断,也相信赵牧不惜代价追寻此地必有缘由。
她下令船只减速,派出小艇在周围海域进行试探性探查,测量水深,观察海流。
第三天黄昏。
一直沉默寡言,专注于警戒的夜枭,突然从桅杆顶上发出急促的警示:“正前方海面有异!”
“颜色不对,应该是有涡流!”
众人闻言,立刻涌向船首。
只见前方约数里外的海面,在夕阳余晖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与周围海域截然不同的暗涌色,仿佛海水下方有一个巨大的阴影。
仔细看去,那片海域的水流似乎在不规则地缓慢旋转,形成一个个不易察觉的漩涡,空气中隐隐传来低沉的,仿佛海水在巨大空腔中回旋的呜咽声。
“就是这里!”墨衡激动得声音发颤,指着海图中心那个最复杂的标记,“古籍中提到的海眼或墟门,描述便是如此!”
“海水异色,暗流自成循环,如门户之枢!”
鲁大山脸色凝重:“这水流看着凶险,底下怕是有大暗礁或海沟,船进去容易失控。”
阿依娜凝视着那片诡异的海域,心知这恐怕就是他们千辛万苦寻找的入口,也是未知风险的开端。
她沉吟片刻,果断下令:“收起大部分船帆,只留小帆维持动力。”
“周老,由你亲自掌舵,寻找水流相对平缓的缝隙,缓慢靠近。”
“鲁师傅,带人做好应对剧烈颠簸和撞击的准备。”
命令下达,探索号如同一个小心翼翼的探险者,开始向那片神秘而危险的海域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船身能明显感觉到水流的拉扯力在增强,船舵变得沉重。
海面下那低沉的呜咽声也越来越清晰,仿佛巨兽在深海呼吸。
就在探索号小心翼翼试探东海墟入口的几乎同一时间,长安城却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
这日清晨大朝会,气氛异常凝重。
就在太子李承乾按照赵牧的建议,以退为进,奏请派遣联合勘查组赴登州查验船只制式,以示坦荡之后,郑元寿一党却骤然发难!
一名御史突然出列,手持一份看似厚厚的卷宗,声音激昂:“陛下!”
“臣....有事启奏!”
紧接着,此人开始洋洋洒洒开始了他的表演。
并声称接到“确凿”举报,有登州水师退役老兵作证,牧云商会新建之探索号巨舰,形制规格远超商船,暗合前朝某种高速战船之设计,且船上配有制式军弩,更可疑者,船上核心船员多为来历不明,身手矫健之辈,疑似江湖亡命或……前朝余孽!
奏章更暗示,太子殿下对此等“逾制”之行,非但不加制止,反而多方袒护,其心叵测!
这已不再是之前的含沙射影,而是近乎直指谋逆的猛烈攻击!
证据看似确凿,人证物证俱全,时机更是刁钻!
恰好选在太子主动请求查验以示清白之后,反将一军,显得太子做贼心虚,欲盖弥彰!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支持太子的官员纷纷驳斥,但郑党此次有备而来,言辞犀利,气势汹汹。
龙椅上的李世民,面色阴沉如水,目光扫过脸色微白的李承乾,又看向一脸义正辞严的郑元寿,并未立刻表态,但那股无形的威压,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几乎凝固。
太子暗示东宫之人,将朝堂上大孝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天上人间。
正在与云袖品茗听曲儿的赵牧得知,瞳孔猛地一缩!
他料到郑党会有后手,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狠辣决绝。
竟直接伪造人证,直接给自己扣上“谋逆”和“勾结前朝”的天大罪名!
这已远超商业倾轧的范畴,甚至明显是想要将自己和太子殿下......置于死地!
“好一招釜底抽薪。”赵牧冷笑,眼中寒光骤现。
他立刻意识到,这绝非郑元寿一人之力所能为,背后定然有更深厚的势力在推动,甚至可能利用了西域商人萨阿德探查到的一些模糊信息加以夸大扭曲。
他迅速冷静下来。
此时慌乱或愤怒都无济于事。
他提笔疾书两封密信。
第一封给太子李承乾:“殿下勿忧。此乃构陷,人证可伪,物证可查。”
“请殿下即刻奏请陛下,将所谓人证押送京师,由三司会审,当庭对质!”
“同时,请陛下速派钦差,会同登州水师刘都尉,即刻登船查验探索号!”
“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其言是真是假,一验便知虚实!”
“殿下只需坚持发展海防,护航商路之本意,态度强硬,反击其诬告之罪!”
第二封给登州老钱:“京都风雨骤至,尔等稳守勿动。”
“若钦差至,全力配合查验,所有文书,工匠,用料记录悉数呈上。”
“船坞,货栈皆可查。”
“切记,沉着应对,不言其他。”
可信刚送出不到一个多时辰,外头却传来心腹伙计急促却并不惊慌的通报:“东家,太子殿下驾到,已在流云轩等候。”
天上人间的人对太子的到来早已习以为常,恭敬且有序,但不会大肆声张。
赵牧却是眼神一凝。
太子竟在此时亲自来了!
可见朝堂风波之烈,已让这位年轻的储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赵牧立刻起身,快步走向天上人间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