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墨衡却摇了摇头，指着海图上一处新标记，语气凝重道："雾隐海的凶险远超预期。”
“今早我们发现的那艘沉船残骸，说明即便按古图航行，也并非万无一失。"
他指的是三个时辰前，了望手在雾中隐约看到的半截桅杆。
那艘不知年代的沉船就搁浅在古航道边缘一处未标注的礁石上，令人触目惊心。
船体已经被海水侵蚀得千疮百孔，但依然能看出当初的规模不小。
就在这时。
夜枭突然从主桅了望台滑下，落地无声，神色凝重地快步走来："东北和西北方向同时发现船影，呈钳形夹击之势而来，船型确认是高句丽的海鳅船，数量至少四艘！"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
甲板上顿时一阵骚动。
阿依娜立即下令，声音冷静而果断："全体戒备！弩手上位！准备火油罐！”
“鲁师傅，检查拍杆机括！”
“其他所有人各就各位，保持安静！"
训练有素的船员迅速各就各位。
八架经过鲁大山改良的弩机被推上射击位，这种新式弩机采用复合弓臂和精钢齿轮，射程与威力远超寻常船弩。
每架弩机旁都备有三种箭矢。
破甲重箭，带钩锁的牵制箭，以及浸透火油的燃烧箭。
水手们默默检查着武器，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浓雾中，高句丽战船的轮廓逐渐清晰。
这是比之前遭遇过的更大一号的战船，船首加装了包铁的锐利撞角，船身明显经过加固，舷板加厚，显然是专为接舷战准备的。
船帆上绘着狰狞的海兽图案，在雾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恐怖气息。
"他们想强行接舷。"夜枭眯着眼判断，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传令下去，准备拍杆，检查网索。注意保持距离，不要让他们靠近。"
第一波箭雨从高句丽船上射来，大多钉在乘风号加厚的松木船舷上，发出沉闷的"咄咄"声。
弩手立即还击，改良弩机射出的重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瞬间就击穿了敌船的舷板，惨叫声隐约可闻。
箭矢穿透木板的声音，敌人的惊呼声，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死亡的交响。
"右满舵！避开他们的冲撞路线！"阿依娜临危不乱。
庞大的乘风号在她的指挥下灵活转向，与试图直撞过来的敌船擦身而过，船身相擦时发出刺耳的木头摩擦声，木屑纷飞。
这个惊险的规避动作展现了舵手高超的技艺和船只优良的操控性。
就在两船交错瞬间，夜枭发现敌船甲板上有个披深色斗篷的身影正在指挥。
他立即挽开特制的强弓，一箭射去。
那身影急忙闪避，箭矢擦着斗篷而过，带起一溜血花。
"可惜！"夜枭暗叹一声，迅速搭上第二支箭，但目标已经隐入人群。
这时另一艘高句丽船趁机逼近，抛出十余条带铁钩的绳索，铁钩在雾中闪着寒光。
早有准备的水手立即挥斧砍断，斧刃与铁钩相击迸出火花，同时将烧得滚烫的火油用长杆瓢泼向敌船。
虽然未能立即点燃，但飞溅的火油烫得敌船水手惨叫连连，成功逼退了这次接舷尝试。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火油特有的刺鼻气味。
激战持续了半个时辰，高句丽船始终无法突破乘风号的防御。
箭矢往来如雨，船身不时中箭，但关键部位都得到了加固。
突然，受伤的那艘敌船发出尖锐的螺号声，四艘敌船同时转向，迅速消失在浓雾中，就像来时一样突然。
"清点伤亡！检查船体损伤！立即救治伤员！"阿依娜第一时间下令，声音依然沉稳。
她快步巡视甲板，查看受损情况。
战后统计显示，只有五名水手受轻伤，船体基本无恙。
医官迅速为伤员包扎，水手们开始清理甲板，修复受损的船舷。
更重要的收获是，在交战过程中，墨衡通过观察敌船的航行轨迹，发现他们似乎也在寻找特定航线，但显得犹豫不决，经常出现明显的航向修正。
"看来高句丽人对这片海域的了解有限。"墨衡分析道，指着海图上的几个点，"他们的航线选择十分笨拙，明显在摸索前进。”
“看这里，他们在这个位置来回调整了三次航向，显然是在寻找什么标记。"
夜枭则从海里捞起一个高句丽水手慌乱中落水的腰牌，上面刻着奇特的鸟兽纹样："这是高句丽水师的标记，看来确实是官方船只。”
“还有这个......"他又展示一支从敌船上钩回的断箭，箭杆上刻着特殊的红色标记，"这是高句丽精锐水师的标识，通常只有王室直属的舰队才会使用。"
阿依娜望着敌人消失的方向，沉思片刻后说："传令加速航行。”
“夜枭大哥，你派两个水性好的弟兄，趁现在雾稍薄，潜到刚才交战的海域，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一有情况立即撤回。"
半个时辰后，两个水性最好的水手带着一身湿气返回，带回一块奇特的浮木，上面绑着个中空的铜球。
"是信标！"夜枭一眼认出，仔细检查着这个装置，"高句丽人留下的追踪标记！”
“里面有磁石指针，始终指向我们的方向。"
阿依娜冷笑："倒是小瞧了他们。把信标处理掉，继续前进。”
“另外，把今日交战详情详细记录，下次放信鸽时传回登州。”
“特别注意记录敌船的新特征和战术变化。"
当乘风号继续深入雾隐海时，谁也没注意到，在刚才交战的海域下方，一块不起眼的礁石缝隙里，还有个更隐蔽的信标正在缓缓释放着特殊频率的声波。
这个信标用特殊的水密容器封装，每隔一刻钟就会发出一次人耳难以察觉的低频声波。高句丽人的追踪，远比他们想象的更要周密。
真正的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浓雾之中，猎人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谁才是真正的猎人，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