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谁之过（一）
林昭昭当然知道，谢临不可能从这种事情里面得到解脱，她的担忧谢临知道吗？也许也是知道的。
毕竟他那么聪明。
但纵然大道理讲几千遍几万遍落实到此时此刻的某一个具体的人身上，只能剩下一句“当时的事彼此各有难处，谁也顾不了许多。”
“我不会从这种事情里面找到乐趣，甚至连报复的快意都没有，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在其中找到乐子。”谢临似乎想抱她一下，终究还是松开手，“如果可以，我希望王帆没撒谎，老师没接这个破案子，这些破烂事全都没发生。”
林昭昭收了收眼泪，扭开头:“田理是怎么死的。”
谢临:“不知道。”
林昭昭:？
“什么叫不知道？你不会告诉我田理就是莫名其妙的病死在里面的吧？”
谢临叹气:“我真不知道田理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最多只是想把田理送进监狱——不管是不是因为梁老师的案子，我要是真的想直接弄死他，就会直接让周涵派杀手过去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连王帆的事情我都认了，不差这一个，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
林昭昭愣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逻辑:“那是周涵自作主张吗？”
“不像，你觉得依照周家的背景和周涵的性格，像杀了田理帮我出气，是会选择找几个小混混找个机会挑衅田理弄个街头互殴过失杀人更简单，还是让田理死在里面更简单。”
那必然是第一个，且不说周家到底有没有能搞定公共机关的能力，就算是有，搞个互殴过失杀人是更简单的方法，周家不会缺人定罪，到时候随便出来个人认罪进去坐个十几年牢，外面工资照发，没人有怨言。
狡猾奸诈，不择手段，但在界限边缘蹦迪——这才是周家人草根出身加涉黑背景喜欢干的事情，以及做事的思路。
费尽心思把人弄进去死在里面，最后意外死亡，全程干干净净，周涵不一定做不到，但——这不是他们的思路。
如果周涵一开始想派的是杀手，那就不会派无法选中小组这么抽象的东西了。
“而且。”谢临似乎还是想点一根烟，打火机摁了两下，硬是没点燃，深呼吸几次，索性放弃，“我之前找内部的人事打听过，本来想要田理的尸检报告，结果被打回来说是机密。”
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田理自己也得罪了他绝对得罪不起的人，他自己落到今天的下场也只是罪有应得，即便没有我他自己恐怕也活不成了。”两个人的情绪似乎都慢慢的平稳起来，谢临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的林昭昭，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刚刚好像有点太激动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林昭昭说没有，但对面好像没听见，若有若无的说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林昭昭感觉手机震动了几下，其实之前谢临在近乎发泄的说自己的质问时，林昭昭的手机就已经震动了好几次，只不过完全没有心思理手机的事情。
等终于低头看一眼，程野的消息38条，最后一条是:我过去了。
林昭昭还没等说话，敲玻璃的声音就已经响起来了。
林昭昭第一反应不是开门，而是赶紧低头揉眼睛。
太狼狈了。
然后感觉状态差不多了才把门推开，眼睛依然有点红肿，只能低着头往外走，程野还是立刻意识到了问题，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顺着目光看过去，车内的灯光并不昏暗，座椅应该是特意调过，后座很宽敞——显然是为了方便谢临不那么方便的腿。
林昭昭有点无语，自己再怎么样也不会被一个瘸子欺负啊。
程野当然也想起了谢临的腿，再结合林昭昭开门躲着不想让人看出来自己哭了的神情，大概率是点儿别的什么事情——显然这里也不是个问问的好地方。
程野看着后座一半在灯光下，一半在阴影里的人，把林昭昭拉到了自己身后，同样是男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看似平静的表面像那种带着敌意的眼神。
程野嗤笑一声，用口型对着他做了两个字。
谢临神色一点儿都没有变，只是把头扭开了，看起来完全没有被挑衅到。
林昭昭关门前还不忘了问一句:“有人来接你吧，他到哪儿了？”
然后被程野单手提起来拉走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程野前面抽两张纸过来，小夏很体贴的把纸巾盒推到后面来了。
林昭昭:“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这又没别人。”程野不容置疑的把林昭昭按到了自己腿上，以半躺着的姿势躺在宽敞的后座，“你哭成这样，我总归要知道的原因吧。”
林昭昭其实也知道这种事情完全不应该叫别人听见，毕竟大部分都是谢临，情绪激动的话，到底其中几分是他真心那么想的，几分又是情急之下说的，谁都说不清。
但她觉得自己没法独自一人承受这件事情，于是挑挑拣拣的说了 。
听完之后彻底把程野干沉默了。
“没了？”
林昭昭没再说田理死在牢里的事情，也没必要:“这还不够啊，你还想听什么？”
程野张了两次口似乎没找到从哪个方向安慰，默默的想幸好自己提前问了，之后自己要干什么果然还是避着点她吧，这要是让她知道了商场之中为了那么点利益拼的你死我活的事情，不得原地把她三观震碎了。
林昭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他腿上:“其实想想也确实是我的问题，人各有自己的路嘛，是我太敏感了……”
“害，怎么可能？这明明就是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