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看，蕾蕾的铺子就在那儿，上了楼梯右边第一个就是......”
一楼市场东南拐角，林熙雨的母亲果然陪着姥姥也来了，两人站在楼梯下面，探着头往上面瞧。
楼梯台阶有点高，人多拥挤，姥姥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陈秀兰唯恐累着她，不想让她往上爬。
“姥姥......”
林熙雨扒着栏杆往下看，正好和姥姥看了个对脸，她开心挥了挥手，顺着楼梯跑了下去。
“熙雨。”
姥姥看到她也很高兴，眼角笑出了褶子。
“姥姥，你咋来了？”
林熙雨挤下楼梯，开心抱住了姥姥。
陈秀兰替姥姥回答：“你姥姥不放心，想过来看看你们。”
“有啥不放心的？”
林熙雨娇嗔：“我和萌萌都能从上海回来，在小商品市场里，还能丢了不成？”
“生意咋样？”
姥姥关切的问。
“还行吧。”
林熙雨不想让姥姥担心，随意的敷衍了一句。
“蕾蕾下了班没过来？”
陈秀兰眼尖，隔着栏杆没看到表姐的人影：“就你和萌萌两个人？”
“年底了，装修公司很忙吧。”
林熙雨替表姐圆谎：“她没过来，应该是还没下班。”
“走，上去看看。”
姥姥见她眼神躲闪，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戳破她的小技俩。
“台阶高，你可小心点啊.....”
陈秀兰忙不迭的伸手相扶。
林熙雨也扶着姥姥的一条胳膊，和母亲一左一右，架着她上了楼梯。
“姥姥，您坐。”
吴萌见姥姥上来了，很有眼色的搬了个带靠背的椅子过来。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姥姥见不停有人进来，不想耽搁她们做生意。
“嗯嗯。”
林熙雨顺着她老人家的心思，继续招呼客人。
姥姥阅历丰富，默默观察着每一个在铺子里磨叽，讨价还价的顾客，逐渐看出了门道。
“熙雨啊，你过来。”
她把林熙雨叫到面前，面授机宜：“晚上来逛街的，大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这些人的心理，反正住的近，能经常过来逛，什么时候便宜了再买也不迟，你就告诉她们，每个式样只有一件，卖完就没有了，这么一说，她们就该急了，主动权就掌握在你们手里了......”
“嗯嗯。”
林熙雨小眼神亮了，对姥姥佩服的五体投地。
——
事实果如姥姥所料，有人存了捡漏的心思，本来想压价，或是想等到年二十九，小商品市场关门前的最后一天再来买。
一听只有一件，神色立刻就变了，手指不自禁的攥紧了衣服，唯恐被别人抢走。
林熙雨和吴萌压力骤减，一会儿就卖出去好几件。
——
“妈......”
陈秀兰心有顾忌：“你让熙雨她们这么个卖法，剩下的货怎么办？好多重样的呢，还能都不卖了？”
“今晚不卖。”
姥姥悠闲自得的坐着，老神在在的开口：“明天白天挂出来，来买衣服的就不是这些人了。”
“万一有人来，看见咋办？”
陈秀兰小声嘟囔：“那不成骗人了？”
“生意人有几个说实话的？”
姥姥赏了自家闺女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要不说你只能当老师呢，让你做生意，一准儿被人坑死。”
“我是替熙雨她们着想。”
陈秀兰兀自不服气：“做生意讲究诚信，说谎总是不好的。”
“谁说谎了。”
姥姥理直气壮：“有人问就说，看着卖的好，又临时进了几件同一个款式的，有什么不行的，小毅，你说，姥姥说的对不对？”
“对。”
许毅是个鬼机灵，在姥姥和老妈之间，果断选择了家庭地位更高的那位。
“您年纪大，您有理。”
果然，下一秒，陈秀兰也怂了，不敢再抬扛。
——
有姥姥支招坐镇，林熙雨有如神助，一晚上又卖出去十几件。
吴萌也卖了七件，数着她的小钱钱笑得合不拢嘴。
21点整，小商品市场关门，吴母准时来到门口，接女儿回家。
吴萌以孝敬父母的名义，把有生以来赚到的第一笔钱，非常之煽情的塞进了老妈手里，激动的吴母红了眼眶。
——
小年过后，陈秀兰不再需要去学校值班，有了空闲的时间，亲自给女儿送饭。
许毅喜欢跟着姐姐，更是一天到晚在铺子里转悠。
表姐去宠物市场，果真打听到了一位兽医，给可乐看病，开了些治疗肠胃的药。
可乐不拉稀了，有了精气神，表姐也就放心的把它留在铺子里，白天交给林熙雨代为照养。
有许毅在，可乐有了玩伴。
一人一狗也不闹腾，一根逗猫棒就能玩半天，自得其乐，不亦乐乎。
——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来到了大年三十。
小商品市场关门歇业，为生活奔波，劳累了一年的人，也在这个承载着千家万户团圆与喜庆的日子，回归各自的家庭，和亲人团聚，共度美好佳节。
三十一大清早，晨曦微露，林熙雨就被鞭炮声吵醒了。
想着今天有很多事要做，她也没了困意，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熙雨，起这么早？”
陈秀兰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
“妈，今天中午我不在家里吃饭了。”
林熙雨忙不迭的解释：“顾彬说让我跟他去他爷爷家，顺便把剩下的货都卖了。”
“去吧。”
陈秀兰没有异议：“你和小彬订亲了，是该去他家过年。”
“中午去他爷爷家，晚上还要去他姥爷家。”
林熙雨从房间里换好衣服出来，有些歉意的抱住了母亲：“我这还是第一次没在家过年，一天都不能陪你和姥姥，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没事，妈不介意。”
陈秀兰慈爱的笑笑，反过来安慰她：“订了亲就是这样，咱们老济南的习俗，年三十在男方家过年，初二回娘家，您给小彬说，初二让他来，晚上一块儿在你姥姥家吃饭......”
“嗯嗯。”
林熙雨心里甜滋滋的，回了母亲一个开心的笑脸。
——
上午8点，顾彬来家里接人，自从回济南后，他一直在帮着王帆处理公司的事，成天见不着人影，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你可算是来了......”
林熙雨开门后看清是他，心里没由来的涌起几分委屈：“也不晓得成天都在忙什么，都快把我忘了。”
“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啊......”
顾彬眉眼宠溺，伸出手想要捏一捏她的脸腮。
“我妈在家呢，别动手动脚的......”
林熙雨闪身躲开，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真生气了？”
顾彬不怒反笑：“这么想我，才几天没见就变成闺怨的小媳妇了。”
“你才闺怨呢....”
林熙雨恼了，没好气的锤了他一下。
她那点力气，对于顾彬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不仅不疼，反而很是享受，乐在其中。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来了嘛，今天一整天，我的时间由你安排，全都属于你，你想睡觉的时候让我陪着，也不是不可以.....”
“呸，想的美。”
林熙雨耳根一红，又羞又恼的啐了他一口。
“小彬来了？”
陈秀兰听到门口的动静，从客厅里走过来。
“阿姨好。”
顾彬收敛笑容，毕恭毕敬的跟她打了声招呼。
“站在门口干嘛，快进来。”
陈秀兰佯装没看见一对小儿女的打情骂俏，笑眯眯的将人请进了屋。
“好嘞。”
顾彬进门后，把带来的果篮放在了茶几上。
“人来了就行，还带啥礼物啊.....”
陈秀兰瞥了眼果篮，笑得更加和蔼可亲。
“阿姨，我给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顾彬趁着这个机会，把离婚诉讼的结果告诉了她：“胡律师给我说了，法院已经判了，小毅的抚养权归您，具体事宜过完年他再和您详谈。”
“是吗？。”
陈秀兰喜出望外：“折腾了大半年，总算是有结果了。”
“妈，这下可是遂了你的心愿了。”
林熙雨真心为母亲高兴：“给弟弟改个姓，让他跟着您姓陈，以后再和许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姓是必须要改的......”
陈秀兰深以为然：“我的儿子，谁也别想抢走。”
“改姓可以......”
顾彬善意的提醒：“不过，想和许家彻底断绝关系，估计是不太可能，许伟国有探视权，小毅的爷爷奶奶想见孙子，也要考虑两位老人的心情，至少一个月让他们见一次，不能闹得太僵。”
“二老想见就见吧。”
陈秀兰心情好，答应的也很痛快：“他的爷爷奶奶对他还是不错的，只要不和我抢儿子，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阿姨心里有数就好。”
顾彬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妈，我们走了。”
林熙雨披上外套，准备出门。
“去吧，不用惦记家里，玩的开心点.....”
陈秀兰此刻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嗯嗯。”
林熙雨开心的答应了一声，和顾彬一块儿出了门。
——
需要带走的羊毛衫放在了一楼小院里，两人下楼后，又去了姥姥家，陪姥姥说了会儿话。
林熙雨从上海带回来的新款羊毛衫，给了自家女眷一人一件，剩下的三件，她打算送给顾彬的奶奶，姥姥，还有他的母亲。
虽然他的母亲不待见她，婆媳俩还没有正式见过面，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至少不能让人觉得她这个当晚辈的不懂事，大过年的让人扫兴，闹得一家人都不愉快。
三件新款羊毛衫，她特意用不同颜色的礼盒包装起来，剩下需要甩卖的仍旧在编织袋里。
舅舅开出租，过年也不休息。
今儿个正好轮上他的白班，见外甥女要出门，他以过年不好打车为由，硬是拽着两人上了自己的出租车，亲自送他们去西郊。
“好幸福，我也是有舅舅的人......”
大年三十，走亲访友的多，过年果真是不好打车。
林熙雨见道路两边有不少提着礼盒，叫不到车，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人，不由得大发感慨----有舅舅的孩子是个宝。
“舅舅开车水平咋样？”
舅舅听的高兴，也来了精神，故意耍酷，加快了速度。
一会儿超车，一会儿急刹，吓得外甥女小心肝儿狂跳，颤巍巍的抓着扶手，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好心情。
“哈哈哈。”
舅舅看着她欲哭无泪的小表情，乐的开怀大笑。
“舅舅，开慢点，小心出事。”
顾彬看不下去了，善意的提醒。
“开出租车都是这样......”
舅舅不以为意：“为了抢活赶时间，都开的很快。”
“还是小心点好......”
顾彬不好多说，见舅舅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也就没有再劝。
——
西郊机场到了，顾彬出乎预料，没有让出租车进军区大院，而是指挥着拐了个弯，去了十三飞行大队。
傅峥早就知道他们要来，等在了飞行大队家属院门口。
林熙雨下了车，才知道她是彻底理解错误。
本以为顾彬会让奶奶帮着推销，真实情况却是赖上了大哥。
战斗机飞行员的福利较之普通士兵要优渥很多，军嫂们手头宽裕，购买力也强。
林熙雨一共带来了87件羊毛衫，在大队长夫人的带领下，没一会儿就被抢购一空。
傅峥事先买了一条将军烟，做为答谢，送给了嫂夫人。
林熙雨不费吹灰之力，带着3480块大洋满载而归。
——
“你是怎么说动你大哥，帮你卖衣服的？”
出租车返回军区大院的路上，离开飞行大队已经很远了，她按捺不住好奇，忍了又忍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秘密。”
顾彬神秘莫测的笑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真的很好奇......”
林熙雨不甘心，还想追问：“你大哥有什么秘密，能让他被你逼得不得不拉下脸来，和一帮女人打交道。”
“既然是秘密，肯定是不能说嘛。”
顾彬惬意的笑：“大哥帮了我，我自然是不能那么不守信用，再把他的隐私告诉别人。”
“行吧，我不问了。”
林熙雨嘴上说着不问，小眼神却是一个劲的往他脸上瞅。
“呵呵。”
顾彬看着她心痒难耐的小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