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从通风口跃下，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他没看四周，手指直接按在地面那滩绿渍边缘，指腹蹭过残留液体，抬起对着灯光。粘稠，泛青，不是普通药液挥发后的痕迹。他掏出采样管，刮取少许封存，又拆下墙角紫外线灯内的发射器，电路板上的编码芯片被他用镊子夹出，放入防磁袋。
信号变了。不再是被动追踪，而是主动应答。对方在召唤什么。
他站起身，一脚踢开操作台下方的金属托盘，蹲下检查通风口内壁。三道平行划痕，间距均匀，是硬物反复拖动留下的。他掏出战术笔，照进管道深处。五米外拐角处，有纤维残留，白色，与刚才瞥见的衣角一致。
他收起工具，冲出消毒间。走廊空荡，安全屋的加密频道在耳机里滴了一声。他接通，声音压得极低：“b3，全部到齐，紧急同步。”
十分钟后，安全屋b3指挥中心灯光全开。沈悦第一个赶到，白大褂还沾着药水味。她进门就问：“陈雯呢？”罗铮没答，把采样管和芯片放在桌上。楚瑶紧随其后，接过设备直接接入分析仪。花叶萱最后到，战术靴踏地声沉，手里提着一个警用数据包。
“诺瓦。”罗铮打开投影，林锐日志背面的压痕被放大，NoVA四个字母在强光下清晰浮现。“资金链、信号源、生物标记，所有线索都指向这家研究院。他们在用病毒载体植入信号源，远程激活人体反应。陈雯手臂上的结痂就是证据。”
楚瑶抬头：“发射器里的晶振型号，和我参与过的军用神经接口项目一致。这种元件不在民用市场流通。”
“那就不是普通科研机构。”花叶萱打开平板，“我调了边境三处警用无人机的待命状态，可以制造电磁干扰，掩护接近路线。”
“他们有反溯源系统。”罗铮指向屏幕上的信号波形，“任何加密通讯超过三次就会触发清除。我们必须一次性打掉核心节点。”
沈悦盯着那支绿液样本：“如果信号是通过神经系统传导的，那他们的控制程序一定在主服务器里。只有拿到原始日志，才能反向解析解码方式。”
“计划分三步。”罗铮划开地图，诺瓦实验室位于边境山区，地下结构复杂。“第一阶段，花叶萱操控无人机群，在西北侧制造电磁风暴，干扰外围监控。第二阶段，楚瑶破解防火墙，关闭自动报警。第三阶段，我和陈雯潜入地下核心区，目标是主控机房和生物样本库。”
“我还没同意。”夏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穿着深色风衣，手里捏着一份文件。“诺瓦背后有跨国资本撑腰，一旦行动暴露，我的企业会立刻被清算。”
“你不参加。”罗铮看着她，“但你的运输车队可以借我用一晚。凌晨两点，把三辆冷藏车停在废弃矿道口。我要它们做掩护。”
夏岚盯着他看了几秒，把文件放在桌上：“车会准时到。但我提醒你，那边没有信号，没有支援，你们进去，就是孤军。”
“本来就是。”罗铮点头。
方晴从后门进来，手里拿着录音笔：“我刚拿到一段内部通话录音，诺瓦实验室今晚七点启动新一轮生物信号校准。他们要测试远程激活的稳定性。”
“那就是窗口期。”花叶萱道，“校准过程中，防火墙会有三分钟的协议切换空档。”
楚瑶已经调出诺瓦的网络架构图：“我可以在这段时间插入伪装数据包，骗过验证系统。但只能一次。”
“够了。”罗铮收起地图，“行动定在今晚十一点。所有人按分工准备。”
沈悦翻开笔记本，默默记下时间表。她在“通讯中断预案”一栏写下：若失联超三十分钟，启动医院应急广播，播放预设暗语。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频率调至87.5，重复三遍。
花叶萱检查战术装备，确认无人机群状态。楚瑶开始编写入侵程序，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夏岚站在窗边，给车队下达指令。方晴整理录音资料，准备剪辑成证据链。
罗铮取出银针包，坐到医疗角的椅子上。针包是特制的，每根银针都经过磁化处理，能微调神经电位。他先叫沈悦过来，让她坐下。
“可能会有点麻。”他说。
银针刺入神门、内关，沈悦的手指轻微抽动。罗铮手法稳定，针尾轻捻，调节自主神经平衡。接着是方晴，她闭眼咬唇，罗铮在她百会穴落针，指尖压住针尾轻震，缓解焦虑反应。
夏岚走过来时手臂绷紧。罗铮在她合谷、足三里施针，压制肌肉紧张。花叶萱全程站着，罗铮在她风池穴下针，她脖子一僵，随即放松。
最后是楚瑶。她伸出手腕，脉象浮而急。罗铮在太溪、三阴交落针，针尖入皮瞬间，她呼吸一滞。
“别屏气。”他说。
她吐出一口气，肩膀落下。
罗铮收针，转向陈雯。她坐在角落，左臂袖口卷起，结痂周围皮肤泛红。罗铮取出一根长针，在曲池、尺泽、肩井依次刺入，针尖微颤，形成局部电场，阻断潜在信号激活路径。
“灰塔的清除程序，”陈雯低声说，“倒计时七十二小时。林锐留下的日志被读取那一刻，就已经启动了。”
罗铮看着她：“我们还有三十八小时。”
他收起银针，一根根插回针包。最后一根针尖泛着淡绿，像是氧化，又像是液体渗透留下的反应痕迹。他盯着看了两秒，没说话，轻轻擦净，归位。
楚瑶突然抬头：“入侵程序写好了。但诺瓦的服务器有物理隔离，必须有人进去手动接入终端。”
“我去。”罗铮说。
“我也去。”陈雯站起身，“我知道内部巡逻路线。”
“你留在外围接应。”罗铮看着她，“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再进去，就是送死。”
“可你知道怎么绕开生物识别门禁吗？”她反问，“他们用的是静脉+虹膜双重验证。我没有权限，谁都没有。”
指挥中心安静下来。
罗铮沉默片刻：“那你带路线图，但不进核心区。接应点定在b2中转舱。”
陈雯点头。
花叶萱把无人机控制码发到所有人设备。方晴把录音剪辑成三段，分别存入加密U盘。夏岚确认车队已出发，三辆冷藏车正驶向矿道口。
沈悦走到罗铮面前，递上一个小型医疗包：“里面是应急镇定剂和抗病毒血清原型，楚瑶实验室刚送来的。剂量按体重调整。”
罗铮接过，塞进战术背心内袋。
“回来的时候，”沈悦看着他，“走医院后门。我给你留了通道。”
他点头。
所有人穿戴装备，检查通讯器。罗铮最后看了一遍行动计划表。时间：23:00。目标：诺瓦地下核心区。任务：获取主控程序与原始实验日志。
他拿起外衣，走向门口。
楚瑶突然叫住他：“那个晶振……如果它真是军用级元件，那就意味着有人把技术泄露给了诺瓦。我们面对的，可能不只是一个实验室。”
罗铮停下，没回头。
“我知道。”他说。
他拉开门，夜风灌入。五个人影依次走出安全屋，消失在巷口。远处，一辆黑色越野车引擎启动，车灯划破黑暗。
罗铮坐进驾驶座，手搭在方向盘上。副驾的陈雯递来一张手绘地图，边缘有烧焦痕迹。
“b2中转舱的通风口可以拆。”她说，“但只有十七秒时间，监控会切换。”
罗铮点头，发动车辆。
车灯照亮前方道路，轮胎碾过碎石。后视镜里，安全屋的轮廓逐渐模糊。车内无人说话。
罗铮右手搭在变速杆上，左手悄悄摸了摸针包。那根泛绿的针，隔着布料，触感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