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天塌地陷，那些曾为她担忧紧绷的心弦在那一刻彻底被什么斩断。
他找了她那么久，为她担忧受怕，惊慌失措，甚至后悔自责，可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和薛晗在一起，整整七个日日夜夜。
她一定知道他在找她，可是她没有出现。
如果不是这次南征，他故意离京，恐怕她还不愿意现身。
浑身脱力，他感到头晕目眩。
身后一直屏气凝神的秦朝察觉，忍不住上前扶住他，“公子……”
秦朝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可是他不知该如何说，公子痴恋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又被他看到这一幕，换做任何一个男人，不当场发疯才怪。
沈之珩垂下眼眸，双手撑在桌上，闭眼，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最后也只能压抑地对秦朝道：“秦朝，带所有人出去。”
秦朝对手下示意，众人低着头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屋内骤然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响声。
暗卫们面面相觑，秦朝一言不发。
烟花消散，人群散去，薛晗握住云鸾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两人都有些紧张，手心里甚至都出了汗，云鸾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开，也就随他去了。
对于薛晗来说，这样的放任自流是一个好的开始。
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在漫漫夜色中看到那个男人。
那个本该离京前往滇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沈之珩。
沈之珩朝着他们走过来，闲庭信步，面容如玉，衣衫是雪一样的白。
嘴角噙着一抹笑，细长的凤眼下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薛晗。
薛晗自然也看到了他，下意识将云鸾护在身后。
云鸾的心在看到沈之珩的那一刻就已经慌了，在薛晗将她护在身后的那一刻，她挣脱开薛晗的手，挡在他前面，冲到沈之珩面前，站定。
声音颤抖：“大哥哥……”
沈之珩这才转眼看向她，朝她温柔一笑，“原来昭昭在这里，哥哥可是找了你好久。”
“走，跟哥哥离开，之前的事，哥哥都可以既往不咎。”
他微笑看她，朝她伸出手去，眼中似乎完全没有薛晗的存在。
云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在这一刻脑子里是懵的，原本她以为她不怕他了，可是还是下意识喊了他哥哥，望着他的眸光发颤，双手发抖。
薛晗感觉到了，诧异地望了她一眼，随即看向沈之珩，冷笑。
“沈相此时不该在前往滇南的路上吗？怎么，迷路了？”
沈之珩低笑，笑意不达眼底：“是啊，原本是该去的，可半路上听说有人拐走了我的昭昭，本相只好亲自回来看看。”
“你的？”
薛晗嗤笑，一把扣住云鸾的手腕，将她拉回自己身后，“沈相难道忘了，她只是你妹妹，不是你的所有物，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你管不着！”
“我如何管不着？”
沈之珩看他，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想带她走，打算让她过什么样的日子？昭昭是我娇养着长大的妹妹，衣食住行，无一不精，你让她跟着你浪迹天涯？居无定所？去吃苦？还是去那边疆苦寒之地，陪你一起行军打仗？”
他微微抬眼，目光如一柄雪刃，直刺薛晗，“你爹病着，你也已数日未曾上衙，薛家军三月未发军饷，薛府又没有什么可以支撑的营生，秦王对薛家军虎视眈眈，全凭我一力相护，薛晗，你没有钱财势力，如何护住她，又拿什么养她？”
他冷笑，“仅凭一腔热血就要带她去私奔，薛晗，你配吗？”
薛晗脸色骤变，扣着云鸾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心里明白，沈之珩说的句句都是真的，这些年，若是没有沈之珩，薛家军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可是，少年的骄傲和自尊不应在此时被打倒。
他沈之珩权势滔天富可敌国是不错，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喜欢你。”薛晗突然反击。
“你说什么？”沈之珩面色一沉。
“我说她不喜欢你，你听不见吗？”
薛晗冷冷地看来，语气尖锐，火药味十足，“有你这么当兄长的吗？限制妹妹的自由，随意出入妹妹的闺房，还敢染指她……你不是她哥哥，你是魔鬼。”
薛晗的话音未落，云鸾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薛晗看到她落泪，心痛不已，更加上前一步，连声质问沈之珩。
“你有没有问过她到底想要什么？你有没有尊重过她的选择？她走到今日这步，还不是你逼的？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她？是想要逼死她吗？”
“你懂什么？”沈之珩激动起来，怒视着薛晗，声音颤抖，“我什么都给她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原本凌厉的凤眸也沾了些水光。
薛晗也被激怒，“好啊，既然如此，那就争，那就抢，看看她最后会选谁！”
两个处于暴怒中的男人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沈之珩攻势凌厉，雪白的衣袖翻飞，一掌直劈薛晗咽喉。
薛晗侧身避过，反手一拳砸向沈之珩心口，却被对方旋身扣住手腕，两人瞬息间已过数招，衣袂交错间带起凌厉风声。
薛晗腿脚功夫不敌沈之珩，只得拔出长剑应对，沈之珩亦回身抽出霜诀，再次与他缠斗在一起。
沈之珩的剑招陡然一变，霜刃在月色下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直刺薛晗左肩。
薛晗抬剑格挡，却不想那竟是虚招，沈之珩手腕一翻，剑锋如毒蛇般倏然下削，狠狠划过薛晗右腿！
薛晗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咬牙以剑撑地想要起身，沈之珩的剑尖却已抵上他咽喉。
“就这点本事？”沈之珩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霜刃映出少年苍白的脸，“你也配带她走？”
“你们别打了！”云鸾突然扑过来，哭着抓住沈之珩执剑的手，“求求你，大哥哥，快停下！”
沈之珩垂眸望着她，眼中失落之意明显。
她竟为薛晗哭。
明明输了的是薛晗，她却为薛晗求他。
剑尖微微发颤，他盯着她满脸的泪，忽然想起那个雪夜，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袖子哭求：“哥哥别走……”
可如今，她的眼泪为别人而流。
“昭昭……”他抬手想擦她的泪，却沾了满指湿凉，“你为他……求我？”
云鸾望着他，缓缓点头，“求求你，大哥哥，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别为难他。”
“云鸾……”薛晗想要起身，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一侧的秦朝按住了肩膀。
沈之珩丢了剑，朝云鸾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