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阿四的遗物箱散发着一股霉味，像是刚从海底打捞上来。我蹲在吴山居后院的石板上，小心翼翼地用镊子翻检那些泛黄的纸张。距离西藏冰川事件已经过去两周，胖子还在医院接受排铜治疗，而我手腕上的蛇纹又扩散了两厘米。
“老狐狸死了都不让人安生。”我嘟囔着，从箱底抽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东西。拆开后，一张泛黄的海图展现在眼前——南海区域，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航线和符号，右下角用朱砂画了个醒目的骷髅标记，旁边写着“万历三十七年，沉星”。
手指刚触碰到那个标记，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指尖窜上脊椎！眼前闪过几个碎片般的画面：海底矗立的青铜柱、漂浮的尸体、某种半透明的蛇形生物......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蛇纹处传来灼烧感，皮肤下的血管隐约泛出青光。
“吴邪！”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我差点跳起来。转头看见解雨臣站在院门口，白衬衫一尘不染，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异常锐利。
“解......”我下意识把海图往身后藏，“你怎么来了？”
他大步走来，直接从我手中抽走海图：“陈皮阿四果然留了一手。”他的手指在某个坐标点轻轻一敲，“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明代最着名的沉船事故——郑和宝船'星槎号'的沉没点。”
我皱眉：“郑和下西洋的船队？但这上面写的是万历年间......”
“万历三十七年，一伙海盗打捞了星槎号的残骸，结果整船人离奇死亡。”解雨臣的声音突然压低，“幸存者的笔记提到，他们从沉船里带上来一个'会唱歌的青铜器'。”
会唱歌的青铜器？我立刻联想到蛇沼的青铜铃铛。正要追问，突然注意到解雨臣的袖口有一抹熟悉的青黑色污渍——和西藏冰川实验室里的黏液一模一样！
“你受伤了？”我假装关心，实则试探。
他迅速拉下袖口：“不碍事。听着，南海最近出现异常磁场，多个监测站记录到相同频率的青铜共振波。”他递给我一份文件，“和你手上的蛇纹波动频率一致。”
“青铜共振？”
“分散的青铜器在特定条件下会产生共鸣。”解雨臣推了推眼镜，“我们怀疑南海海底有另一个青铜节点，而且正在苏醒。”
我心跳加速，想起黑眼镜临死前的话。如果南海真的存在另一个青铜节点，那么“青铜轮回系统”可能真的在启动。但解雨臣袖口的污渍让我无法信任他。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目前唯一能与青铜产生共鸣的活体。”解雨臣的话让我毛骨悚然，“而且张起灵可能已经去了那里。”
我猛地站起来：“你有小哥的消息？”
解雨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海图对着阳光：“看这里。”
在强光照射下，海图背面的夹层隐约可见一个圆形轮廓。我小心地拆开夹层，一块青铜圆盘掉了出来——正是我们在蛇沼找到的那块碎片的缺失部分！
“这是......”
“青铜罗盘的核心组件。”解雨臣后退一步，仿佛在躲避什么，“拼起来，它会带你们找到南海的青铜门。”
我拿起圆盘，它立刻与手腕上的蛇纹产生反应，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当我把蛇沼带回的那块碎片靠近时，两者之间突然迸发出一串蓝色火花，然后“咔”地一声自动吸附在一起！
拼接后的罗盘呈现出完整的六边形，中央是一个蛇形指针。更诡异的是，它开始自行转动，最终指向东南方向——正是海图上标注的沉船坐标。
“三天后会有适合潜水的窗口期。”解雨臣向门口走去，“别相信黑眼镜留给你们的信息，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离开后，我立刻拨通赵诚的电话：“能检测一下青铜碎片的成分吗？我有个可怕的想法。”
两小时后，我在赵诚的实验室里看着显微镜下的样本，胃部一阵绞痛。那些青铜微粒根本不是金属，而是一种具有金属光泽的有机体！它们在培养皿中缓慢蠕动，当接触到我的血液时，竟然形成类似神经网络的结构。
“这违背了所有已知生物学原理。”赵诚脸色惨白，“它们在模仿人类神经突触......”
突然，培养皿中的“神经网络”剧烈收缩，所有微粒同时转向东南方向！与此同时，医院打来电话：胖子的青铜化症状突然加重，但他坚持要见我，说有重要发现。
医院走廊里，我撞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黑眼镜！或者说，一个酷似黑眼镜的身影。他全身裹在黑袍里，左眼闪烁着青铜光泽，但行动比在冰川时流畅得多。
“别出声。”他一把将我拉进楼梯间，声音嘶哑却清晰，“解雨臣在监视你。”
“你还活着？”我压低声音，“在冰川你明明......”
“青铜化不等于死亡。”他掀起袖口，露出半金属化的手臂，“听着，南海的青铜节点是陷阱。'它'想引你们去激活系统。”
“那小哥呢？他在哪？”
黑眼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上面那个是诱饵，真的张起灵还在冰里。但时间不多了，轮回系统已经启动两个节点。”他塞给我一个U盘，“这里面有汪藏海设计的海底墓穴结构图，找到青铜钟室，那里有停止共振的方法。”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解雨臣才是'它'的代言人。”黑眼镜的声音突然变得痛苦，“我的时间到了......记住，别让青铜接触你的血液......”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网状青铜纹路。就在我以为他要完全青铜化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1995年从青铜门溜出来的东西......它伪装成了......”
话未说完，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整个人如断电的机器般僵住。几秒钟后，他猛地推开我，转身跳窗逃走，动作快得不似人类。
我呆立在原地，手腕上的蛇纹灼痛难忍。黑眼镜的话与解雨臣的警告完全相反，我该相信谁？
胖子病房里的景象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半坐在床上，右臂已经完全青铜化，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天真！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南海海底的墓穴！”胖子激动地比划着，“刚才打瞌睡时，就像VR体验一样，清清楚楚看见青铜柱、沉船，还有......”他突然压低声音，“小哥被关在一个青铜笼子里！”
我心头一震：“你确定？”
“千真万确！而且还有个女人在附近游荡，好像是......”胖子皱眉回忆，“好像是阿宁！”
这不可能。阿宁早在蛇沼就死了。但胖子描述的细节太过具体，包括青铜柱上的花纹、沉船甲板的裂痕，甚至笼子上的锁链形状。
“等等，”我突然想到什么，“你刚才说笼子在什么位置？”
“沉船右侧大概五十米，有个海底峡谷的入口处。”
我立刻展开海图对照——胖子描述的位置，正是海图上用红圈标记的第二个点！而那个位置，解雨臣根本没有提及。
“胖子，你能再'看'清楚点吗？有没有钟形结构？”
他闭上眼睛，青铜化的手指微微颤抖：“有......在沉船底部，像个倒扣的钟......等等，钟里面挂着什么东西......”他突然睁开眼睛，脸色煞白，“是尸体！几十具尸体，随着水流摆动，像风铃一样！”
我倒吸一口冷气，想起黑眼镜提到的“青铜钟室”。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解雨臣故意隐瞒了这个关键信息。
回到吴山居已是深夜。我将青铜罗盘放在桌上，它立即开始自行转动，指针牢牢指向东南方。根据赵诚的分析，罗盘内部有一种未知能量场，会对特定频率的青铜共振产生反应。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弹出：“别相信你看到的。青铜会扭曲感知。——K”
K？黑眼镜(Ke)？还是解雨臣(Jie)的误拼？又或者是第三方？我盯着这条信息，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陷入一个巨大的迷局：两方势力都在试图通过我找到青铜节点，但目的截然相反。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我悄悄掀开窗帘一角，看见两个黑影站在街角，其中一个抬起手，月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青铜化的手臂！
我迅速关灯，从抽屉里摸出胖子私藏的手枪。不管是谁在监视，明天一早我必须启程去南海。不仅为了找张起灵，更为了弄清楚一件事：1995年从青铜门溜出来的“东西”，究竟伪装成了什么？
手腕上的蛇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起来。我低头看去，皮肤下的血管正泛出诡异的青光，一直蔓延到指尖。最可怕的是，我竟然对这种变化感到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