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水浇在脸上，我猛地惊醒。后颈的剧痛让视线模糊了几秒才逐渐聚焦——这是个狭小的金属牢房，墙壁上凝结着青铜色的冰晶。右手腕被某种生物材质的镣铐固定，纹路已经蔓延到整个右臂，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醒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抬头看见牢房天花板嵌着个显示屏，解雨臣的脸出现在画面里。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青铜色，皮肤下流动着荧光蓝的细线，像电路图一样遍布全身。
“你把小哥带到哪去了？”我挣扎着坐起，镣铐立刻收紧，勒进皮肉。
解雨臣微笑，那笑容像电脑合成的，每个弧度都精确得不自然：“张起灵正在履行他的职责。至于你......”画面切换成实验室场景，张起灵被固定在一个青铜座椅上，全身插满管线，“我们需要你的血来完成最终认证。”
画面再次切换，显示出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央矗立着一棵微型青铜树，与我在西藏见过的完全一致。树下站着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将某种液体注入树根。液体接触青铜的瞬间，树干上浮现出血管般的红色纹路。
“第七节点即将激活。”解雨臣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这次轮回，人类将实现进化。”
我朝摄像头吐了口血沫：“去你妈的进化！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解雨臣歪头的角度超出人类极限，“我们是上一个轮回的幸存者。或者说......“他的影像突然扭曲，变成一团人形青光，“记忆集群。”
牢房突然震动，显示屏闪烁几下熄灭了。远处传来爆炸声和惨叫。我趁机检查镣铐，发现锁芯竟是青铜材质的——而我的血似乎能腐蚀它！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锁孔上，几秒钟后，镣铐发出“咔”的轻响，松开了。
门外走廊一片混乱，警报红光中，穿白大褂的人四处奔逃。我混入人群，跟着他们跑向安全通道。经过一个岔路时，右臂纹路突然发烫，像指南针一样指向左侧黑暗的走廊。
直觉告诉我该往那边走。
黑暗中摸索前进，右臂成了唯一的光源。纹路越来越烫，最终停在一扇青铜小门前。门上刻着熟悉的符号——蛇眉铜鱼！这是陈文锦的记号！
门没锁。里面是个小型控制室，墙上挂满监控屏。其中一个画面让我血液凝固——张起灵所在的实验室！他已经苏醒，正在挣脱束缚。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的青铜化部分正在形成复杂纹路，与我的右臂惊人相似。
控制台上放着个熟悉的东西：我的背包！打开检查，装备全在，包括那枚蛇眉铜鱼。铜鱼此刻滚烫得几乎拿不住，鱼眼部位闪烁着红光。
“数据...存储......”
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一个全身90%青铜化的人靠在墙角，只有半边脸还保留着人类特征——是黑眼镜！他的状态比在秦岭时更糟，青铜部分已经出现裂纹，里面渗出荧光蓝的黏液。
“你怎么——”
“快...刻录......”他指向控制台某个接口，“铜鱼...能保存...青铜树数据......”
我这才注意到控制台中央有个凹槽，形状与蛇眉铜鱼完全吻合。将铜鱼放进去的瞬间，整个房间亮起青光！墙上监控屏全部变成数据流，无数古文字快速滚动，其中夹杂着现代科学公式。
“小哥...在b区...实验室......”黑眼镜的声音越来越弱，“自毁...倒计时...已经......”
一个监控屏显示基地立体图，红色区域正在扩大。时间显示还剩23分钟。另一个屏幕上，解雨臣带着武装人员正在逐个区域搜查。
“刻录需要多久？”
“三分...钟......”黑眼镜突然剧烈咳嗽，青铜碎片从嘴里喷出，“但会...触发...警报......”
没有犹豫，我按下启动键。控制台立刻伸出无数青铜细丝，将铜鱼包裹成茧状。墙上的古文字开始有序地流入铜鱼，鱼身上的鳞片逐一亮起。
警报声果然响彻全基地。监控显示解雨臣的人转向控制室冲来！
“挡住...他们......”黑眼镜突然站起，青铜手臂变形为利刃，“带张起灵...去杭州...吴山居地下......”
“你呢？”
他残缺的脸上露出最后的微笑：“我欠...张大佛爷的......”
没时间多说了。刻录进度条走到87%时，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黑眼镜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出控制室，重重关上防爆门。
91%...94%...97%......
门外响起枪声和惨叫，某种重型武器轰击着门板。进度条走到100%的瞬间，铜鱼自动弹出，温度高得几乎烫伤手掌。奇怪的是，鱼身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文字——不是西王母文，更像某种编程代码！
将铜鱼塞进背包，我砸开通风管道钻进去。爬行中听到身后防爆门被炸开的巨响，接着是解雨臣愤怒的咆哮：“找！把铜鱼找回来！”
管道错综复杂，但右臂的纹路像指南针一样指引方向。爬了约十分钟，终于到达b区实验室的通风口。向下看去，张起灵已经挣脱大部分束缚，正在与三个武装人员搏斗。他的动作比以往更加凌厉，青铜手臂能随意变形为各种武器。
等最后一个武装人员倒下，我撬开通风栅格跳下去。张起灵转身，青铜左眼锁定我：“吴邪...走......”
“一起走！”我拽着他向出口跑去，“黑眼镜说自毁已经启动了！”
“不......”张起灵突然停下，“我必须...回控制室...完成......”
“完成个屁！”我怒吼，“你他妈又要玩牺牲那套？老子不答应！”
监控屏显示整个基地70%区域已经变成红色。时间还剩11分钟。张起灵的眼神挣扎了几秒，突然抬手劈向我的后颈！我早有防备，矮身躲过，一记勾拳打在他腹部——结果像打在青铜雕像上，指关节立刻皮开肉绽。
“操！”我甩着流血的手，“你他妈清醒点！黑眼镜说第七节点在吴山居，我们需要去杭州！”
听到\"第七节点\"，张起灵明显动摇了。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炸开！解雨臣带着更多人冲进来，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像人类——皮肤下全是蠕动的透明生物，只有脸部还保持着人形。
“把铜鱼交出来。”他的声音变成多重混响，“那是系统的核心组件。”
张起灵突然挡在我前面，青铜手臂展开成盾牌形状：“跑...去电梯井......”
没等我反应，他一把将我推向侧门，自己迎向解雨臣。两人碰撞的瞬间，整个实验室都在震动！我咬牙转身，按照张起灵指的方向狂奔。
穿过几条走廊，前方出现电梯井标志。正要冲过去，余光瞥见旁边房间里的景象——阿宁的尸体！她被包裹在半透明的黏液茧里，像标本一样悬浮在培养液中。更恐怖的是，她的腹部微微隆起，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天真！这边！”
熟悉的声音！转头看见王胖子从电梯井探出头，他满脸是血，青铜右臂少了半截，但还活着！
“胖子！你——”
“别废话！快！”他拽着我跳进电梯井，下面是个临时搭建的滑索，“小哥呢？”
“在后面挡着解雨臣！”
胖子骂了句脏话，按下某个按钮。电梯井上方传来爆炸声，接着是张起灵的身影从烟雾中冲出！他的青铜左臂拖着解雨臣——后者被青铜长矛钉在墙上，却还在狞笑：“你们逃不掉的...轮回必须完成......”
“小哥！快！”胖子大喊。
张起灵跳上滑索的瞬间，解雨臣的身体突然爆开！无数透明生物如潮水般涌来。胖子咬牙按下引爆器，预先布置的炸药将整个走廊炸塌！
我们顺着滑索急速下降，头顶不断传来坍塌声。滑索尽头是个地下湖，冰冷的湖水暂时阻隔了追兵。
浮出水面，发现这是个天然溶洞，壁上有人工开凿的阶梯。张起灵的状态很不稳定，青铜化部分时而扩张时而收缩，似乎在与体内的某种力量对抗。
“他怎么了？”我帮胖子包扎断臂伤口。
“不知道...那帮孙子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胖子咳了几声，“我在控制室发现了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烧焦的纸条，上面是陈文锦的笔迹：”青铜树是接口，铜鱼是密钥，记忆是载体。1995年逃出来的是——\"后面的字被烧毁了。
\"1995年......“我猛然想起黑眼镜的话，\"解雨臣说他们是'记忆集群'......”
张起灵突然剧烈抽搐，青铜鳞片全部竖起，像受惊的猫。他指向溶洞深处：“出口...那边......”
我们搀扶着前进。溶洞尽头是个竖井，上方透出天光。胖子先爬上去探路，回来时脸色煞白：“上面是秦岭北坡...但情况不对劲......”
爬出竖井，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僵在原地——整片森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铜化！树木、岩石、甚至空中的飞鸟，都在缓慢变成青铜雕像。远处，基地所在的山峰喷涌着青色光柱，天空被染成诡异的铜绿色。
“这他妈是什么鬼......”胖子喃喃道。
“青铜瘟疫...全面爆发了......”我看向张起灵，“必须阻止它扩散到人类居住区！”
张起灵跪倒在地，青铜左臂插入土中。几秒钟后，地面轻微震动，远处的光柱闪烁了几下。他虚弱地抬头：“暂时...抑制...但需要...终极......”
“终极在哪？”我急切地问。
“杭州...第七节点......”他的声音越来越弱，“铜鱼...是关键......”
胖子突然指向天空：“直升机！”
一架黑色直升机正向我们飞来，机身上有模糊的\"汪\"字标记。没等我们反应，舱门打开，伸出一挺机枪！
“卧倒！”
子弹扫射在我们周围，打得岩石碎片四溅。就在绝望之际，另一架直升机突然从云层中俯冲而下，发射导弹击中了黑色直升机！
爆炸的火光中，救援直升机悬停在我们上方，抛下绳梯。驾驶舱里，戴着防风镜的人对我们竖起大拇指——是黑眼镜！他不是留在基地了吗？
爬上直升机，黑眼镜立刻拉升高度。他的状态比在控制室时好很多，青铜化部分居然有所消退：“抓紧，二十分钟后降落补给。”
“你怎么——”
“分身。”他简短地回答，递给我一个医疗箱，“处理伤口。铜鱼还在吗？”
我下意识按住背包：“在。但你怎么知道——”
“铜鱼记录的数据是关键。”黑眼镜调整航线，“解雨臣想要用它激活第七节点，完成轮回。”
“什么是轮回？”胖子问，“还有，解雨臣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眼镜沉默了一会儿：“1995年，考古队在塔木陀发现了青铜文明的真相。那不是遗迹...是休眠舱。”他指向张起灵，”守门人的职责不是守护，而是阻止休眠舱苏醒。”
“休眠舱里有什么？”我问。
“记忆集群。上一个轮回的文明意识。”黑眼镜的声音低沉，“它们寄生在人类身上...解雨臣是第一个......”
张起灵突然抬头，青铜左眼锁定黑眼镜：“你...不是黑眼镜......”
气氛瞬间凝固。黑眼镜缓缓摘下防风镜，露出完整的双眼——那是双完全青铜化的眼睛，但瞳孔处闪烁着星光：“对，我不是。但我和你一样，都想阻止轮回。”
他刚要继续说话，警报器突然尖啸！雷达显示三架战斗机正从后方逼近。黑眼镜咒骂一声，猛推操纵杆：“抓稳！”
直升机急速俯冲，我的视线天旋地转。混乱中，背包带断裂，蛇眉铜鱼滑了出来！黑眼镜突然伸手去抓，而张起灵同时扑向铜鱼——
“砰！”
直升机被导弹击中尾翼，开始螺旋下坠。最后的意识里，我看见黑眼镜抓住铜鱼，徒手撕开机舱壁跳了出去。他的声音在爆炸声中清晰传来：
“第七节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