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枫推开法庭铜门时，史密斯正把一沓文件拍在被告席上。
金属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惊动了旁听席前排的记者，十几台相机同时转向门口，快门声连成急促的鼓点。
“看来华尔街秃鹫学会早起捕食了。”杜瑶把公证文件袋放在原告席，珍珠发夹折射的阳光恰巧落在史密斯泛青的眼睑下方。
她昨天凌晨三点发现新加坡能源股的期权合约异常，那些本该封存在苏黎世保险库的票据副本，此刻正在被告律师的牛皮纸袋里露出锯齿状边缘。
审判长敲击法槌的声响让空调出风口都在震颤。
史密斯扯松深蓝色领带，突然举起半枚被烧焦的印章：“法官阁下，我方质疑原告所谓‘原始合约’的真实性！”投影幕布应声落下，残缺的瑞士联合银行钢印被放大成模糊的灰影，“根据我方专家鉴定……”
臧枫解开西装袖扣的动作打断了控诉。
玻璃幕墙透进的秋阳照亮他腕间的机械表，表盘背面镌刻的经纬度坐标随着手臂起伏闪烁。
当史密斯第三次重复“物证链断裂”时，他忽然将苏打水瓶底的冷凝水抹在证据编号标签上——原本泛黄的纸质瞬间显现出量子防伪纹。
“请被告专家解释这种2019年才投入使用的防伪技术，怎么会出现在五年前的合同上？”杜瑶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冰面。
旁听席传来钢笔坠地的声响，那个总是缩在角落的财经记者正疯狂撕扯笔记本，泛潮的纸页间隐约露出对冲基金的标志。
史密斯扯住助手的阿玛尼西装后摆，两人撞翻了证物架。
散落的文件里突然飘出半张烧焦的票据，边缘残留的罗马数字与杜瑶发夹内侧的编码严丝合缝。
臧枫弯腰拾起时，嗅到纸张上熟悉的雪松气息——正是上周被替换掉的保险库熏香。
“看来有人忘了公证处走廊的温湿度监控。”臧枫将完整的票据副本推过桌面，全息投影在法庭穹顶展开三维时间轴。
新加坡能源股的K线突然在某个节点剧烈抖动，精确对应着被告撕毁原始合约的北京时间。
法警的皮鞋跟敲击声从侧门传来时，史密斯正在扯自己胸前的波点领带。
那个总爱把钢笔别在耳后的陪审员突然站起身，西装内袋掉出印着秃鹫图腾的火漆印章——和被告提交的“原始证据”上的烧焦痕迹完全吻合。
“鉴于出现重大新证据，本庭宣布休庭三十分钟。”审判长摘下老花镜时，臧枫注意到他法袍袖口的金线微微发亮——那是证监会特别顾问才允许佩戴的鹰徽纹样。
空调出风口飘来杜瑶发梢的忍冬花香，混着文件焚毁后的焦糊味，在阳光里织成细密的网。
臧枫解开第二颗衬衫纽扣，金属纽扣背面刻着的微型二维码在桌面上投出细小光斑。
当法警给史密斯戴上手铐时，那光斑恰好映在被告席的咖啡渍上，组成瑞士某公证处的准入代码。
杜瑶的珍珠发夹突然滚落桌面，沿着木质纹理滑向法官席，在即将触碰法槌的瞬间被阳光照得通体透明。
审判长手中的法槌重重落下，檀木底座与花岗岩台面撞击出清越的金属音。
史密斯踉跄着跌坐在被告席，阿玛尼西装蹭到证物架残留的咖啡渍，深褐色污迹像条扭曲的蟒蛇缠上他后背。
“本案宣判。”张法官翻开烫金封面的判决书，袖口鹰徽在穹顶射灯下泛起冷光，“被告方伪造证据、操纵证券市场等七项罪名成立。”
臧枫食指轻叩原告席桌面，机械表秒针跳动的节奏与法庭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重合。
当听到“立即冻结境外账户”时，他瞥见史密斯助理正在撕扯领口——那枚秃鹫图腾的领带夹摔落在地，被匆匆走过的法警踩成两截。
“我们赢了。”杜瑶的手指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腕表，量子防伪纹特有的凉意顺着皮肤蔓延。
她耳后忍冬花的香气突然变得清晰，混着书记员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冲淡了文件焚毁后的焦糊味。
旁听席突然炸开声浪。
那个总爱缩在角落的财经记者率先冲向旋转门，手机镜头撞在铜质把手上发出脆响。
三位穿灰西装的投行经理交换着眼神，其中一人正在衬衫袖口上潦草地写着什么——臧枫认出那是某家外资券商的紧急联络代码。
“肃静！”法警按住腰间的对讲机。
杜瑶整理公证文件的手指微微停顿，珍珠发夹突然折射出奇异的光斑。
臧枫顺着光线望去，看到陪审团最右侧的空位——原本该坐着能源股项目负责人的位置，此刻只余半杯凉透的蓝山咖啡。
当法警给史密斯戴上手铐时，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鸽子。
臧枫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微型二维码在被告席投下的光斑正缓缓移动，最终停在史密斯颤抖的右手背，显露出苏黎世保险库的二十四小时监控画面。
“这是正义的胜利！”扛着摄像机的中年记者突然高喊，镜头盖砸在地上滚出老远。
两个穿定制套装的女士匆忙离席，高跟鞋跟卡在木地板缝隙里，她们扔下的《华尔街日报》头版还印着“做空之王”的专题报道。
臧枫弯腰帮杜瑶捡起滚落的珍珠发夹，指腹触到内侧刻着的罗马数字时，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
他们窝在证券大厦27层的档案室，头顶的白炽灯管接触不良地闪烁，而杜瑶正用发夹挑开被胶水封死的保险柜——里面躺着足以让三家对冲基金崩盘的交易记录。
“臧先生！”《财经周刊》的年轻记者挤过人群，“听说您准备了137项辅助证据？”镁光灯在他镜片上炸开光晕，身后三个实习生模样的人正对着手机语速飞快地翻译。
杜瑶向前半步，珍珠发夹精准挡住最刺眼的那束灯光：“所有证据链都在证监会官网同步公开。”她说话时望着大厅转角处的电子屏，那里正在滚动播放新加坡能源股的实时数据——K线图在判决落槌瞬间形成金叉形态。
臧枫摸出震动不止的手机，锁屏界面跳动着二十七个未接来电。
最新消息来自某位曾公开质疑他的私募大佬，简讯内容只有六个字：庆功宴我请客。
当他们走出法院青铜大门时，四月末的杨絮正纷纷扬扬落下来。
台阶下方停着辆黑色轿车，司机袖口的铂金纽扣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那是某家外资投行亚太区总裁的座驾。
“臧先生，关于下周的原油期货……”穿三件套西装的男人摇下车窗。
杜瑶突然轻咳一声，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
臧枫瞥见屏幕角落跳动的伦敦金实时报价，数值比早餐时暴跌了37个基点。
他抬腕看表，距离纽约股市开盘还有4小时12分。
“张总该去关心下自己在开曼群岛的离岸账户。”臧枫将西装搭在臂弯，露出衬衫后背轻微的汗渍轮廓——那是连续十九个小时核对交易流水留下的痕迹。
黑色轿车慌忙升起车窗时，杜瑶从手提包夹层抽出一张磁卡。
卡片表面的全息防伪膜映出她带笑的眼睛：“你猜刚才谁在暗网悬赏我们的行程信息？”
臧枫接过磁卡在指间翻转，熟悉的量子纹路让他想起三周前的深夜。
他们冒着暴雨突袭地下钱庄，保险柜里除了成捆的美金，还有七张印着不同投行logo的加密磁卡——此刻他手中的正是第三张。
手机再次震动，锁屏跳出一串乱码似的字符。
臧枫却立刻读懂其中含义：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的铜期货仓位出现异常波动，与他三天前布置的做空单形成完美对冲。
杜瑶伸手接住飘落的杨絮，白色绒球在她掌心微微颤动：“证监会的人说，那些被冻结的账户里有笔两亿美元的异常流水……”她忽然转头看向街角，那里有辆银色奔驰正缓缓降下车窗。
臧枫把磁卡塞回杜瑶的包，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物件——是那枚从史密斯助理身上掉落的秃鹫领带夹。
他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法院尖顶，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越来越响，就像涨潮时拍打堤岸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