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缝，唇角压着一丝极淡的弧度，没人看清。
场上的寂静已超过半分钟。
任意忍不住挠头，小声嘀咕：“屿哥？咋不打啊？”
李伊伊也抬了头，眼里满是疑惑。
直播间的弹幕先乱了阵脚，刚才刷“真友情”的粉丝开始慌了。
［不是吧？卡bug了？怎么不动啊？］
［别是备注是假的，不敢拨吧？］
［前面的别乱说！屿哥肯定是在找信号！］
［找信号需要攥那么紧手机？动都不动一下？］
［黑粉滚出去！！屿哥还没打呢，就在这带节奏，要是真不认识为什么有电话号码？］
... ...
江屿被无数道目光钉在原地，后背已沁出冷汗。
他能清晰感觉到，沈黥投来的审视目光。
扬芊妤眼底重新燃起的吃瓜表情。
还有晏辞那看似平静、实则像网一样罩过来的视线。
退无可退。
他之前亲口说了没问题，还连了大屏幕。
现在要是反悔，等同于直接承认备注有问题。
承认自己在撒谎，承认所谓的真友情是演的。
江屿喉结滚了滚，咬碎了后槽牙，指尖颤抖着按下通话键。
“滴——滴——”
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每一声都像敲在江屿心上。
他死死盯着屏幕，心脏狂跳，祈祷着无人接听，甚至祈祷这个号码是空号。
祈祷是经纪人安排的人。
忙音还在蔓延，江屿的指节已泛出青白。
就在这时。
晏辞的手机也突然响了起来。
众人目光瞬间从江屿身上抽离，齐刷刷砸向晏辞。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指尖漫不经心地划开屏幕，亮起的界面被镜头清晰捕捉。
一串陌生号码正在呼入。
通话记录里干干净净，显然是第一次打进。
直播间炸了。
江屿的粉丝本就攥着心，见状瞬间炸毛，弹幕密密麻麻全是指责：
［晏辞有病吧？抢什么镜头！］
［戏真多！以为接个电话就是阿鱼鱼鱼了？脸呢？］
［滚啊！别挡着看屿哥和鱼鱼通话！］
... ...
晏辞没看弹幕，也没接，只淡淡扫了眼屏幕，
指尖一按，直接挂了。
众人收回目光。
几乎是同一秒，江屿手机里的忙音骤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挂断”。
全场哗然。
沈黥最先反应过来，语气里的嘲讽藏都藏不住。
“江老师，这就挂了？你不是说和‘阿鱼鱼鱼’是真朋友吗？朋友的电话，响两声就挂？”
质疑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江屿身上。
他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喉结滚了滚，强行辩解。
“鱼鱼平时太忙，电话多，可能没看清备注... ...”
话虽硬气。
攥着手机的手却抖得更厉害。
为了圆谎，他深吸一口气，又一次按下了通话键。
这次手指没那么抖了，心里只剩破罐破摔的侥幸。
总不能这么巧。
又是晏辞的电话吧。
“滴——”
第一声忙音刚落，晏辞口袋里的手机，又亮了。
屏幕上跳动的，还是那个号码。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是铁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晏辞身上。
连导演都收了看热闹的表情，眼神复杂地开口。
“郁老师，要是急事，不介意的话现在接也无妨。”
晏辞抬眸。
视线轻飘飘扫过脸色惨白的江屿，唇角压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弧度，缓缓点头。
“也好。”
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
几乎同时。
江屿的手机里传来清晰的接通提示音，直播间的大屏幕上，通话界面赫然显示。
［——正在通话中］
空气彻底冻住。
江屿僵在原地，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正在通话”，又看着晏辞举着手机的动作，瞳孔骤缩。
那个备注“阿鱼鱼鱼”的号码，打给的人，是晏辞？
阿鱼鱼鱼是晏辞？！
江屿脑子里“嗡”的一声，空白一片。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晏辞。
晏辞举着手机，眼神饶有兴味地锁着他。
那目光像带着钩子，把江屿最后一点侥幸也勾得粉碎。
他对着听筒，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轻声问：“哪位？”
“哪位？”
清晰的声音透过江屿的手机听筒传出，又顺着大屏幕飘满整个房间。
现场彻底死寂。
晏辞像是终于看清了江屿惨白的脸，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指尖一按挂断通话。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笑容无辜。
“江老师？这么巧。你怎么会有我的私人号码？”
江屿浑身冰凉，指尖的手机重如千斤。
怎么解释？
说备注是随手打的？
说自己记错了人？
任何说辞都像笑话。
直播间彻底失控。
刚才还在维护江屿的粉丝早已销声匿迹。
晏辞的粉丝，那些被江屿团队暗戳戳抹黑过的“鱼粉”，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
［我就说他是蹭热度的！连鱼鱼电话都是刚存的吧！］
［之前还发通稿说鱼鱼耍大牌不和他玩，原来根本不熟！］
［江屿脸呢？自己撒谎带节奏，现在被抓包了！］
［心疼我鱼！平白被蹭还被黑，江屿滚出娱乐圈！］
［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弹幕滚动得越来越快。
满屏的“江屿碰瓷”“鱼鱼委屈”几乎要溢出屏幕。
沈黥挑着眉，看热闹的神情毫不掩饰。
嘉宾们也被这反转搞懵了。
靠！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江屿的脸由白转青，再转紫，好几次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喉间像堵着团滚烫的棉絮。
堵得他胸口发闷。
眼前的灯光、人脸、直播间的屏幕，全都开始旋转、模糊。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后腰重重撞在身后的道具桌沿。
桌上的水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水渍溅了他一裤脚。
可他没觉出疼。
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顺着那滩水往下流。
“江老师？”
旁边有嘉宾下意识伸手想扶。
指尖还没碰到他的胳膊，江屿眼睛猛地一翻，身体便直挺挺地往前栽去。
“咚”的一声闷响。
他重重摔在地板上，彻底没了动静。
遇事不决，先晕再说。
都进医院了，受害者一方总会被可怜。
全场瞬间乱了。
刚才还凝固的空气炸了锅，议论声、惊呼声混在一起。
沈黥脸上的笑意收了收，皱着眉往后撤了撤脚。
导演反应最快，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对着旁边的场务吼道。
“愣着干什么？赶紧打120！叫救护车！”
场务手忙脚乱摸出手机，指尖都在抖。
几个工作人员冲上去，蹲在江屿身边，却没人敢轻易碰他，只敢试探着喊。
“江老师？江老师您醒醒？”
——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
本来想感谢一波礼物的。
结束现在手很疼很酸，动一下难受，就算了，下次吧。
谁能借我一双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