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优的不知情是实话。
可她心里隐隐觉得，刚才来拜客的那两个人，特别是闵寻，不像来看戏的。
宗政一怕成那样，闵寻却平静得过分。
正僵着，楼下管家脚步匆匆上来，脸色古怪：“少爷，明小姐……闵寻先生又回来了。他说……他有东西必须亲自交给明优小姐。”
他现在果然知道自己没有死。
但……
又回来了？
宗政一像被针扎了，猛地抬头，眼神惊恐：“不行！不能让你见他！”
他想冲出去拦。
“让他上来。”
明优开口，眼角恹恹地开口，但压过了宗政一的慌乱。
事到如今，躲有什么用。
什么都怕的人，什么事都做不成。
管家犹豫地看向宗政一，宗政一还想说什么，却被明优的眼神钉在原地。
管家只好下去了。
楼梯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很快，闵寻出现在门口。
他还是那副样子，浪漫多情，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有一个女朋友似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慢慢拿回财团的话事权的。
明优有点好奇，漂亮水盈的眼凝着这两个她曾亲眼目睹抱在一起的人。
余园跟在他身后一步远，依旧带着江南水乡的娇柔温嗔。
闵寻的目光扫过房间。
先是看到最里面崩溃边缘的宗雪莹。
却只是顿了一下，没什么情绪。
过去的爱恋只是他的年少轻狂，算不得什么数。
然后发现门口失魂落魄、眼神躲闪的宗政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有些失望。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懒散半躺在沙发的明优身上。
很直接，没什么探究，就是看。
但眼神很怪，像是在和记忆中的女孩比对着，却迟迟不敢确认。
她真的没有死。
一点儿喜悦悄悄爬到眉梢。
“明优。”
闵寻开口，很清晰，但语气有点迟钝，讲话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慢。
好似说重了一点儿，眼前的女人就又不知道要去到哪个他找不到的天涯海角。
“有事？”
明优迎着男人的目光，没躲。
闵寻没立刻回答，反而看向宗政一：“政一，你还是这样。”
宗政一浑身一颤，像被鞭子抽了一下，头埋得更低。
“我……”他喉咙里咕哝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闵寻没再理他，重新看向明优，从大衣内袋拿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递过来。
“柏崇给我的。”他说。
“里面有当年华林女学的一些东西，和他查到的一些真相。关于我的病，关于你被放弃的原因。”
柏崇和真相有关？
宗政一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闵寻，又看看那个文件袋。
宗雪莹也止住了抽泣，茫然地看着。
明优接过文件袋，却没立刻打开。
心里也没什么波澜，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他为什么给你这个？”
闵寻嘴角似乎扯了一下，很浅，像是嘲讽。
“他想让我恨你。想让我知道，是你害我自闭症复发，是你让我被家族抛弃。他想借我的手，或者借我的出现，彻底毁了你现在的生活。”
他顿了顿，不经意间观察了下宗雪莹和宗政一姐弟俩的状态。
“特别是，他知道我认识政一，知道政一在这里，而且……”
他看向宗政一，眼神带着了然，“知道你一直没放下，在盯着明优。”
宗政一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嘴唇哆嗦着：“阿寻……我……”
“柏崇以为，我看到这些东西，会愤怒，会报复。”
闵寻没接宗政一的话，继续对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的明优说，有点茫然和不解，“他以为我会冲进来，撕开旧伤疤，让所有人都痛苦。这样，他就能看场好戏，顺便除掉你这个碍眼的。”
“那你怎么没按他想的做？”
明优问。
“因为没必要。”
闵寻说得很干脆，“柏崇想让我看的‘真相’，只是他想让我看到的部分。关于我自闭症复发的原因……”
他看向漫不经心玩着火机的女孩，眼神很深，“柏崇查到的，或者说他选择相信的版本，是你刺激了我。”
“但我知道不是。”
或者说，就算是。
他也栽了，哪怕她害他、恨他。
哪怕她前一秒笑嘻嘻地对他说着好话和情话，后一秒就把刀子插进他猩红的心脏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明优自己。
“你知道？”
她有点意外。
“不全知道。”
闵寻承认，“当年的事，我确实记不清了。像隔着一层雾。但柏崇给我看的东西，太刻意了，只指向你。这反而让我觉得不对。”
他指了指明优手里的文件袋，“我后来……自己找人重新查了。虽然费了点劲，也花了不少钱。”
他像在说一件小事。
而不是‘明优’曾经害死他的真相。
“结果呢？”
宗雪莹忍不住问，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希望。
她就知道……明优不会这样的。
毕竟，星星那么好。
自己那么喜欢明优这颗来之不易的星星。
闵寻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到宗雪莹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刚才长了一点。
心里有点意外，自己这个前女友居然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在意明优？
“结果就是，当年的事，很复杂。闵家内部有人不想我好，利用了一些事，也利用了……”
他看向明优，眼神戾气溢了点出来，“利用了当时情绪不稳、被当成靶子的明优。我的自闭症复发，是多重压力和刺激的结果。她顶多算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或者一根被点燃的引线。真正的根源，在闵家内部。”
他顿了顿，看向脸色惨白的宗政一。
“至于她后来被闵家彻底放弃，被送到华林女学自生自灭，性格越来越偏激……那更多是唐家为了掩盖内部丑闻、平息事态的牺牲品。柏崇给你看的，只是两家希望外界看到的真相。”
这说得太直接。
闵寻用最平淡的语气，把当年那口扣在明优过去最严重的黑锅掀翻了。
她不是主谋，甚至不是最重要的推手，只是个被利用、被牺牲的倒霉蛋。
可甚至在原书结束了所有剧情之后，都没有人在意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