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萧煜和楚玄逸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这绝对不行，”楚玄逸急道，“您是一族之王，怎么能……”
“正因为我是一族之王，我才必须这么做。”
女王的目光扫过石窟的入口，看到了宫殿里那个正在焦急等待的身影，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与不舍。
“我等了数百年，盼了数百年，终于等到了圣女归来的这一天。”
“我看到了复兴‘守陵人’一族的希望，看到了我族摆脱这百年囚笼的希望。”
“这份希望，比我自己的性命重要一万倍。”
“如果我的牺牲能换回我们的圣女，能为我族的未来铺平道路，那我，死而无憾。”
女王缓缓地走上了祭坛，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萧煜，那眼神里有托付，有期许，也有一丝恳求。
“萧煜，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女王陛下请讲。”萧煜对着她深深地行了一礼。
“我女儿……拜托了，”女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她是鲛人族最后的王族血脉了。”
“我把鲛人族的未来，也一并托付给你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毅然决然地盘膝坐在了祭坛的中央。
她闭上了眼睛，口中开始吟唱悲伤的歌谣，那是鲛人族献祭时的魂之悲歌。
随着歌声响起，整个石窟都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一股磅礴的生命能量从女王的体内疯狂地涌出，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
“女王陛下。”
楚玄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萧煜死死地盯着祭坛上的身影，将这一幕永远地烙印在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终于，当歌声落下最后一个音节时，女王近乎完全透明的身体彻底化作了漫天的光点，一滴晶莹剔透的蓝色泪珠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萧煜伸出手，那滴鲛人之泪仿佛受到了指引一般，缓缓地落入了他的掌心。
“摄政王殿下。”
泠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
她的眼眶红肿，海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悲伤，她不再是那个冲动的鲛人族公主了。
从母亲化作光点的那一刻起，她就是鲛人族新的女王。
“这是我母亲的生命。”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萧煜缓缓合拢手掌，将那滴眼泪紧紧握住，“本王会让她，死得其所。”
“我们全族的希望，现在都在你身上了。”泠队长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萧煜单手抚胸，行了一个鲛人族最高规格的礼节，“还有……圣女殿下身上。”
“请您，一定要带她回来。”
萧煜没有回头，只是用低沉的声音回应了她两个字。
“会的。”
每一个鲛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自发地站在了蓬莱仙岛的岸边，当破浪号缓缓驶离港口时，他们全都对着船头的方向深深地弯下了腰。
船渐渐驶入了茫茫大海。
海风吹拂着萧煜的黑衣，让他那挺拔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萧索。
楚玄逸走到他的身边，递过来一个酒壶。
“喝点吧。”
萧煜没有接。
“来的时候，咱们是为了救一个人。”楚玄逸自己灌了一口，苦笑着说道，“没想到回去的时候，身上还多背了一个种族的命运。”
“真他娘的刺激。”
萧煜的目光始终望着京城的方向，那里有他必须回去的理由。
“这不是包袱。”
“是债。”
是他们萧氏皇族，欠下的必须用血来偿还的债。
归途，再无多话。
……
摄政王府。
当看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萧宇，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表兄，国师大人，你们总算回来了。”
萧宇的眼圈都黑了，显然这段时间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府里怎么样。”萧煜一边大步流星地往里走，一边沉声问道。
“一切正常，”萧宇赶紧跟上，“按照您的吩咐，王府已经彻底封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宫里那位派人来问了几次，也都被我用您在闭关的理由给挡回去了。”
“嗯，”萧煜点了点头，没有丝毫停顿，“准备密室，开启最高级别的防御法阵。”
“另外，从现在开始，除了你我和国师大人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内院一步。”
“违令者，杀无赦。”
“是。”萧宇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摄政王府的密室，修建在地下百米深处，由万载玄铁浇筑而成，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防御符文。
此刻，密室的正中央，已经被楚玄逸布置成了一个复杂的法坛。
地面上用混着朱砂和金粉的墨水，绘制出了一个玄奥无比的巨大法阵，法阵的每一个节点上，都摆放着一颗价值连城的极品灵石。
法坛之上，一张由千年寒玉打造的石床正散发着丝丝寒气。
阿九，就静静地躺在上面。
她还是和离开时一样，睡颜安详。
“王爷，都准备好了。”
楚玄逸的脸色有些苍白，布置这个引导元神的“三界往生阵”，几乎耗尽了他大半的法力。
“不周山之心可温养神魂，护住你的元神不被虚空乱流撕碎。”
“鲛人之泪是唤醒她体内‘守陵人’血脉的关键。”
“接下来我会启动法阵，将你的元神连同这两件至宝的力量，一同送入她的意识之海。”
“但是，我必须再提醒你一次。”楚玄逸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一个人的意识之海，是世界上最凶险的地方，尤其是一个陷入了永恒沉寂的意识之海，那里可能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虚无，你的元神一旦迷失在里面就再也回不来了。”
“到那时，你们两个都会变成真正的活死人。”
“我知道。”
萧煜走到寒玉床的另一侧，缓缓躺了下来。
他从怀中取出不周山之心，将它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眉心之上。
一股清凉而磅礴的神魂能量瞬间涌入了他的识海，让他整个人的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然后，他摊开另一只手。
那滴鲛人之泪在他的掌心散发出蓝色光晕。
一切准备就绪。
他侧过头看向站在法坛阵眼处的楚玄逸，对他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