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听罢先对郭图拱手,再转向许攸,语气不疾不徐却字字铿锵:“公则兄忧李、郭死守,是只看其‘兵数’,未看其‘军心’。
子远兄忧迁都难成,是只虑‘朝臣之口’,未察‘天子之心’。
先说李傕、郭汜。二贼本是董卓余孽,靠反攻长安才聚起数万部众,这些西凉兵跟着他们,图的是保命和劫掠,而非忠义。
忠于董卓的旧部将领已经归附赵剑,李傕、郭汜、樊稠之流又是各怀心思,有勇无谋之辈,所剩之西凉将士乃一盘散沙也!
李傕郭汜之流之所以能反攻长安,乃生存危机也。董卓死后,司徒王允掌权,虽一度想赦免董卓旧部,但后来态度摇摆,且有人曾建议诛杀所有凉州兵。
李、郭等人作为董卓核心部将,担心自己会被株连,产生强烈的自保心理,是故才发生长安之乱。
我军兵临长安时,只需告知李傕郭汜之流,袁公会赦免董卓旧部,让他们放心离开长安,让凉州将士安心。
有袁公明确赦免,有赵剑收拢董卓旧部为例,那些将士谁还愿为二贼卖命?
再者,长安城墙虽高,却缺粮草。赵剑困城多日,城内粮草无法补给,二贼若死守,要么被饿死,要么被手下兵士绑了献城。
至于李傕郭汜之流离开长安去往何地?就无须关心了,我军之为迁徙朝廷,非是占据长安。
且,李傕郭汜无法返回凉州,势必在司隶之地占据地盘,与我有利啊!
对于司隶,赵剑自然是最想占据,袁公只需坐山观虎斗,寻机再夺司隶。
再论迁都之事。子远兄说朝臣以‘祖陵在洛’劝谏,可天子自被董卓掳至长安,如今又被李傕郭汜挟持,日夜盼的是脱离险境。
至于都城,洛阳如今还有废墟,且是天子心痛之地,他岂会重返。
我军迎驾后,再让袁公上表,说‘洛阳城郭残破,恐难护驾,邺城粮草充足、城防坚固,愿为陛下暂居之地,待洛阳修复再还’。
天子既感主公护驾之恩,又惧洛阳无险可守,自会应允;那些关东出身的朝臣,见袁公行事不违礼制、处处以‘护驾’为名,纵有异议,也挑不出‘胁君’的错处。
李、郭的‘守’是虚张声势,朝臣的‘阻’是外强中干。
我军只需按此计行事,先破长安迎天子,再借洛阳乃废都之名导天子东归,步步皆在掌控之中,何来‘顿兵坚城’‘胁君坏名’之患?”
荀谌慢悠悠起身,目光落在郭嘉身上:“奉孝素有急智,可谋事当虑长远。
即便迁都邺城,迎天子之事成了,将来与赵剑争夺司隶之地,又该如何?
司隶乃天下腹心,赵剑此刻已据关中大半,即便李傕、郭汜残部与其争夺,没有了天子在手,二贼岂是赵剑对手。
赵剑收编董卓旧部五万兵马,又有凉州羌族助阵,势力不可小觑。
我军虽强,骑兵远不及赵剑,青州尚且没有争到,再与赵剑争司隶,兵力上未必占优。
更兼司隶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奉孝可有胜算之策?”
郭嘉闻言,眼底笑意未减反增,朗声道:“友若兄所虑,正是兵家常谈的‘势’与‘地’,却漏算了一层更关键的‘时’与‘心’。”
“先说司隶之争。赵剑据关中、收董卓旧部,看似势盛,实则是‘强而不稳’。
他收拢董卓旧部五万,又有凉州羌族助他,看似兵强马壮,然他围困长安,不救天子,乃不忠之臣!
反观我军,若迎天子于邺城,便是‘奉王命讨不臣’,师出有名。
届时传檄天下,赵剑坐拥凉兵、私结羌胡,又娶董白,本就有‘董卓第二’之嫌,到时,袁公以天子之名号令天下,再次组建联盟之军,以王师之名攻云州,攻青州,威逼关中,威逼凉州,赵剑能有多少兵马应对?”
“再论骑兵与兵力。赵剑骑兵虽多,却困于司隶地形。
骑兵惯于平原奔袭,司隶多山谷关隘,骑兵展不开拳脚,反成累赘。
我军虽骑兵稍弱,联军实力弱吗?
届时,袁公可调配联军多路出兵,以强破弱、联动断援,先集中兵力压制关键枢纽,再借各路兵马牵制,让赵剑首尾不能相顾。
从兖州威逼青州,从豫州出兵佯攻武关,牵他关中兵马。
袁公已占据太原郡,只需在此部署重兵,向北可威逼雁门郡,向西卡住了凉州向东支援关中、云州的陆路通道。
凉州兵马不足为虑!
再说云州,雁门、常山、中山三地呈‘品’字形,常山是枢纽,我军先集中兵力攻常山,拿下常山,再取中山和钜鹿就易如反掌。
最后只剩一个雁门,已不足为虑!
赵剑一旦在云州战败,袁公再图青州,继而图关中,最后图凉州,就容易多了!”
说罢,他抬手一划,似将天下大势拢于掌中:“友若兄问胜算之策,其实不在司隶的地形,也不在赵剑的兵力,而在‘天子’之名。
迎回天子,便握了‘名’;斥其不忠,便灭了他的‘势’;组建联盟,便断了他的‘路’。
三步之下,赵剑纵有董卓旧部,纵有羌骑,不过是其势庞大,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