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好似回响起同样一声无情的拒绝：“没钱。”
花不再咬了咬牙，想要上去将不听话的蔺慈安抽打一顿，扯下一截衣领瞧见那人肩颈深刻的牙印时，心口处像是被什么给绞了一下。
她撒开手，冷冷骂了一句：“你不是人，你也不是东西！”
然而下一瞬，蔺慈安站上她不久前站过的位置，轻一拂袖，降下的浊气似是结成了云团，一声一声的雷鸣盖过那些怒骂。
“听不见了，你的头骨似有残留的灵性，”蔺慈安垂眸，敛去眼底黯淡，“他们误以为是头骨作祟。”
约莫是和平太久也猖狂了太久，又或许是她们为了掩藏气息做出了十分努力，落剑宗竟对她们的存在毫无所察。
花不再却在这一瞬失去了嚣张气焰，金瞳怔怔望着蔺慈安。
从她见到蔺慈安开始，蔺慈安就是强大的，无坚不摧的，她甚至不讲道理，时时有如紧箍咒似的箍着她，但此刻，蔺慈安像是被人抽去了大半生机，那一身从来都笔直如松的傲骨好似……
弯折了。
“你……不高兴？”花不再歪了下脑袋，不懂蔺慈安不高兴的点在哪，“因为我骂他们？”
如果是这样，明明是蔺慈安不对，可她为什么……也跟着丧气起来？
如同夏日正午被晒干了水汽的植物，挤不出多余的活力，连近在咫尺的头骨都没有那么香了。
“不，你骂他们，无可厚非，即便你去杀了他们，我也只会为你称快。”蔺慈安弯唇，“是担忧。”
“方才你杀气腾腾，我有些被吓到了。”
“啪嗒”一声。
胖兔子怀里抱着的灵石忽然就掉到了地上，咕噜咕噜打了几个滚，随后安安静静躺在不远处的角落发散着灵光。
宿主一个冷冷的眼神，兔子又啪嗒啪嗒跑过去将灵石捡起来，继续去当给大阵输送灵石的无情工具兔。
花不再不大信蔺慈安会被吓到这种事，但她一时也想不通除此之外蔺慈安还能因为什么不高兴，闷闷不乐地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哦出一声。
“那你别不高兴了，我……还好。”花不再错开蔺慈安写满深情的视线，找了个地方重新坐下，“就是太容易生气了，也不是生气，是烦。”
“他们叫我妖龙，分明是冤枉我，我应该，没做过什么坏事？”
她不太确定，又不想去看蔺慈安的眼睛，好似只要一看，心口就会隐隐作痛的不舒服。
可实际上，蔺慈安的深情是她自己选的，她也没拿到横在人家脖子上逼人家……
“自然，你从来都是最心善的，”蔺慈安跟着一并跳了下来，坐在花不再身边，“早些年，云容卜算不精，时常出错。”
“喂！”云容忍不住了，“陈年往事……”
“还容不得人说了？”蔺慈安淡淡斜了云容一眼，“我没有现编，陈述往事而已。”
“师尊竟然会有卜算不精的时候？”云默噔噔噔凑了过来，“前辈，多说说。”
云容：……
“早几年她修为尚低，不知天高地厚，时常会去各个修仙集会上支个摊子，给那些修士算命，也仅能算出修为高她丁点的，再往上……”蔺慈安摇头，“我和再再去时，总能见着她的摊子被人打砸，又被人围堵。”
“你们这一道，战力不高，每每都是再再救的她。”
“她逆流而上，推开前面的一个又一个人，挡在你师尊跟前，护她。”
“啊？”云默很是震惊，“镜黎前辈那时候修为就这么高了吗？”
花不再被这一句话夸得有得意，“我一直都很厉害的，天资卓绝，力压同辈。”
蔺慈安闻言，默了一会儿，才缓慢开口，“也不是去打架，就是抱着云容哭，编各式各样苦命的故事，无父无母，自幼身体不好需要丹药续命，长姐被迫无奈才出来摆摊，求各位前辈高抬贵手。”
那时的花不再天真烂漫，哭起来时梨花带雨，任谁见了都心软。
再者……
为了保住云容，她看遍了能买到的所有苦情话本，全文背诵，悲惨故事张嘴就来，叫人闻之落泪望之心疼。
花不再&云默：……
感人气氛一下就被打破了。
云默胆战心惊地开口：“那……后来……”
“后来，他们也没把那些卜算的灵石要回去，就说给师妹买点吃的喝的，”自家师尊在这时接了话，“直到有一次，遇见熟客了。”
花不再才编完一个故事卖了一波惨之后，人群中却响起一声质疑：“不对啊，你们俩不是孤儿么，父母早逝，姐妹俩互相扶持才在修真界里艰难生存，怎么又变成八十老母瘫痪在床了？”
花不再哽了一下，眼泪又开始往下落，“是祖母……”
又有一人循着记忆开始质疑：“可你们上次说，祖母为了救你们，被妖兽给吞吃了，祖父为了给妹妹采药，闯入妖兽领地，被妖兽活活踩成肉饼，尸骨全无。”
“骗子！”
一声骗子落地，苦情姐妹俩再也演不下去，花不再猛然指向后方，将汹涌祸水引向抱剑藏在人群中看热闹的蔺慈安：“大师姐你来给我们出气啦？！”
“师兄师姐前辈们，不瞒你们说，都是大师姐逼的，她说剑修费钱，她祭炼灵器没有钱了，逼我们出来卖的呜呜呜，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我们也是被逼的……”
于是乎，蔺慈安被迫开启自卫逃窜模式。
飞舟之上还有过去的故事会，飞舟之下，落剑宗却是快要压不住忽然暴动的头骨。
宗门内未在闭关的长老尽数而出，试图举众人之力暂时将头骨的暴动压下，“那东西呢？”
“每日百枚，今日是没有喂它么？！”
“喂了的喂了的呀！”负责投喂头骨的人欲哭无泪，当着众人面又没法直说究竟喂得是什么，“每日一百，从未少过。”
不知怎么，轮上他值班的时候，头骨就暴动了。
关键那玩意儿瘆得慌，他也不可能昧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