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整，颜嫣的生物钟准时将她唤醒。窗外还笼罩着薄雾，她机械地完成每日必修的晨课，十五分钟《黄帝内经》诵读，三遍八段锦功法。餐桌上摆着柳嫂精心准备的养生粥和小菜，但她只匆匆喝了几口杏仁茶。
餐厅里，柳嫂准备的养生粥还在冒着热气，枸杞在雪白的粥面上点缀出刺眼的红。颜嫣只抿了一口杏仁茶，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她皱了皱眉。
\"颜小姐，您的温泉票。\"张队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站在玄关处，手里拿着那两张温泉票，\"昨天落在车后座了。\"
颜嫣接过，注意到张队的目光正落在沙发上的两个纸袋上。透过半开的袋口，可以看见里面叠放整齐的男士运动服，吊牌还完好地挂在衣领处。
她随手抓起那件灰色运动外套套上，衣系扣子的动作突然顿住，她头也不抬地问：\"陈默呢？我要出门。\"
空气瞬间凝固。张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站姿变得更加笔直：\"陈队长他...\"
\"调职了。\"张队利落地拉开后座车门，声音平稳，\"赵总昨晚亲自签的调令。\"
颜嫣睫毛颤了颤，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奥。\"
张队关车门的动作顿了顿。透过后视镜，他看见颜嫣正用指甲刮着运动服包装袋上的校徽图案，终究还是多说了句：\"我一开始就是夫人调来的。从今天起，您的一切行程只需对我下达指令。\"他特意强调了夫人两个字。
颜嫣惊讶道“你们几个来自不同地方？”
张队认真答到“我是夫人亲自嘱咐过来照顾你，不需要向任何人汇报你的情况，只听你的命令。陈默他们是赵董从集团调过来的，也会听令赵总的指示。”
嫣看了张队一会，叹了一口气。
越野车碾过落叶驶出家门时，颜嫣摸出药盒又放了回去。今天不需要去实验室，更不用见心理医生。
副驾上的张队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颜嫣正摩挲着那两套运动服包装袋。
陆臣家门口，颜嫣刚放下第二个未接来电的手机，就听见轻叩车窗的声音。
陆少安站在车边，身上是熨烫平整的 polo衫，左臂石膏干净得发亮，只在手腕处露出一点医院腕带的边角。\"找我爸？\"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去医院找约翰医生了，说是咨询你的疯病。\"
身后传来两声短促的喇叭声，一辆黑色奔驰缓缓驶近。司机降下车窗，恭敬地点了点头。陆少安把书包往后座一扔，转头说：\"他要趁约翰医生没上班前和他聊，现在应该往回赶了，说是要详细咨询你的情况。\"
他上车时小心地护着石膏，奔驰无声地滑出车道。
颜嫣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陆臣突然去找心理医生...是关心她还是嫌弃？是不是要反悔？昨天他突然要走，很是失望的眼神……
\"回家。\"她突然对司机说，声音哑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车子刚调头，后方突然传来两声喇叭响。后视镜里，一辆熟悉的黑色路虎正快速接近。
\"是陆三少的车。\"司机低声提醒。
颜嫣的心猛地跳到了嗓子眼。她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近，阳光在车漆上流动，就像昨天陆臣转身时带给自己的那种心慌。
\"...停下吧。\"她终于说。
司机靠边停车时，颜嫣无意识地整理着衣领。三米开外，路虎的车窗半降，露出陆臣微蹙的眉头。两人谁都没先下车，空气仿佛凝固了。
最终，颜嫣深吸一口气，抓起副驾上那袋运动服推开了车门。晨风扑面而来，吹乱了她精心扎起的高马尾。她抱着纸袋站在两车之间。
\"送你...\"她声音很轻，目光刚触及陆臣的领带就慌忙垂下。这双新买的耐气垫运动鞋明明是为了配这套运动服，此刻却显得格外可笑，就像她昨晚辗转反侧时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陆臣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突然推门下车。他西装裤下的皮鞋踏在柏油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步走到颜嫣面前，影子完全笼罩住她发顶的旋。
陆臣接过那袋运动服，指尖触到熟悉的布料纹理时微微一僵。这是昨晚那两套，他此刻才看清颜嫣身上那件的右胸位置，绣着大学的校徽，和他手里这套一模一样的情侣款。
纸袋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窸窣声。他突然低笑出声，指节抵在眉心揉了揉：\"三十多岁的人了...\"晨光里，他眼角笑出的细纹中藏着几分自嘲。
没等颜嫣反应过来，温热的手掌已经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陆臣牵着她往路虎走去，掌心相贴处传来他腕表冰凉的触感。\"今天没课？\"他问得随意，手指却悄悄收紧了力道。
\"嗯...今天休息。\"颜嫣小声应答，脚步不自觉地跟着他。她垂眸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自己的运动鞋每一步都恰好踩在他锃亮的皮鞋印上。
陆臣拉开副驾车门时，正好落在他解开的西装领口，那里有昨晚留下的红痕。
车缓缓驶入别墅车库，熄火后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声响。陆臣没有松开安全带，反而将颜嫣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侧过身，深邃的目光直直望进她眼底：\"真的只是来给我送衣服？\"
颜嫣的指尖在他掌心微微颤抖。她想摇头，想告诉他这一整夜辗转反侧的心思；又想点头，因为那些在喉间翻滚的真心话实在太沉重，还有那些连月光都不愿照亮的往事，这样的自己，怎么配得上站在如此优秀的他身边？
陆臣轻叹一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绕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颜嫣像个人偶般被他牵着手带下车，机械地跟着他往家门走去。可就在踏上台阶的瞬间，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这扇门后的温暖太过美好，美好得让她害怕。
\"衣服送到了，我...我先回家了。\"她突然抽回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等陆臣反应，她已经转身快步走向院门，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陆臣站在原地没动，甚至没有回头。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运动套装，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料上细小的褶皱。良久，自嘲的冷笑果然如此。他才转身推开家门，背影被玄关的灯光拉得很长很长。
陆臣重重地陷进真皮沙发里，他松了松领带，茶几上摆着昨晚没喝完的威士忌，冰球化成的死水晃着模糊的倒影。他仰头灌了一口，酒精灼过喉咙时突然想起昨晚的场景。
陆臣扯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锁骨处那道伤口露出来。那是颜嫣发病时咬的。
陆臣闭了闭眼，看手机没任何信息，最终把手机扔到了一边。酒柜玻璃映出他扭曲的倒影，看起来确实像朋友们说的不正常极了，该找个女人了。